列夫托爾斯泰-14(6)


他酷好音樂.他能奏鋼琴,極愛古典派大師.他往往在工作之前彈一會琴.很可能他要在音樂中尋求靈感.他老是為他最小的妹妹伴奏,因為他歡喜她的歌喉.我留意到他被音樂所引動的感覺,臉色微微顯得蒼白,而且有一種難於辨出的怪相,似乎是表現他的恐怖.
這的確是和這震撼他心靈深處的無名的力接觸後的恐怖!在這音樂的世界中,似乎他的意志,理性,一切人生的現實都溶解了.我們只要讀《戰爭與和平》中描寫尼古拉.羅斯托夫賭輸了錢,絕望著回家的那段.他聽見他的妹妹娜塔莎在歌唱.他忘記了一切:
他不耐煩地等待著應該連續下去的一個音,一剎那間世界上只有那段三拍子的節奏:Oh! mio crudele affetto!
......我們的生活真是多么無聊,他想,災禍,金錢,恨,榮譽,這一切都是空的......瞧,這才是真實的!......娜塔莎,我的小鴿!我們且看她能否唱出B音......她已唱出了,謝上帝!
他,不知不覺地唱起來了,為增強這B音起見,他唱和著她的三度音程.
......喔!吾主,這真是多么美!是我給予她的么?何等的幸福!他想;而這三度音程的顫動,把他所有的精純與善性一齊喚醒了.在這超人的感覺旁邊,他賭輸的錢與他允諾的言語又算得什麼!......瘋狂啊!一個人可以sha6*人,盜竊,而仍不失為幸福.
事實上,尼古拉既不sha6*人,也不偷盜,音樂於他亦只是暫時的激動;但娜塔莎已經到了完全迷失的頂點.這是在歌劇院某次夜會之後,在這奇怪的.狂亂的藝術世界中,遠離著現實,一切善與惡,誘惑與理性混和在一起的世界中,她聽到阿納托里.庫拉金的傾訴而答應他把她帶走的.
托爾斯泰年紀愈大,愈害怕音樂.但他從未中止他對於音樂的愛好.他老年時的朋友,一個是音樂家戈登魏澤,於一九一○年時在亞斯納亞避暑.在托爾斯泰最後一次病中,他幾乎每天來為他弄音樂.一八六○年時在德勒斯登見過他而對他有影響的人,奧爾巴赫,一定更加增他對於音樂的防範.他講起音樂仿佛是一種頹廢的享樂.據他的見解,音樂是傾向於墮落的渦流.一八六一年四月二十一日書.
卡米爾.貝萊格問:在那么多的令人頹廢的音樂家中,為何要選擇一個最純粹最貞潔的貝多芬?見卡米爾.貝萊格著:《托爾斯泰與音樂》.(一九一一年正月四日《高盧人》日報)......因為他是最強的緣故.托爾斯泰曾經愛他,他永遠愛他.他的最遼遠的童年回憶是和《悲愴奏鳴曲》有關聯的;在《復活》的終局,當涅赫留多夫聽見奏著C小調交響曲的行板時,他禁不住流下淚來;他哀憐自己,......可是,在《藝術論》中,托爾斯泰論及聾子貝多芬的病態的作品時,表現何等激烈的怨恨;在此不獨是指貝多芬後期的作品.即是他認為是藝術的若干早期的作品,托爾斯泰也指摘它們的造作的形式.......在一封給柴可夫斯基的信中他亦以莫扎特與海頓和貝多芬,舒曼,柏遼茲等的計較效果的造作的形式對比.一八七六年時,他已經努力要摧毀貝多芬,使人懷疑他的天才,使柴可夫斯基大為不平,而他對於托爾斯泰的佩服之心也為之冷卻了.《克勒策奏鳴曲》更使我們徹底看到這種熱狂的不公平.托爾斯泰所責備貝多芬的是什麼呢?他的力強.他如歌德一樣,聽著C小調交響曲,受著它的震撼,忿怒地對著這權威的大師表示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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