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伯家的苔絲(上)-第三期-旗鼓重整(2)


除了在純瑞脊過了一段受災被禍的日子而外,頂到現在為止,她唯一知道的地方,就是那個只有小牛奶廠的布蕾谷,而它和現在這個地方比起來,有根本性的不同.這兒的世界,是按照一種更廣闊顯敞的圖樣描繪的.這兒圍圈的田地都不止十畝一處,都是五十畝才是一處,這兒的農舍,也都攤鋪得更寬展,這兒的牛群,都是一個部落一個部落的,那兒的只是一家一家的而已.她眼前這些千百成群的牛,從東邊老遠的地方,一直散布到西邊老遠的地方,在數目上,超過了任何她從前一眼所見的.它們點綴在那一片青綠的草地上,密札札地和凡.阿思露或者沙雷爾(凡.阿思露,畫家,生於十六世紀末年或十七世紀初年,為佛來芒派,作品極稀少,現存者有風景畫,《布魯塞爾行會遊行》等.沙雷爾(1590—1648?),畫家,大概亦為佛來芒派.作品現存者有《比箭》,《布魯塞爾行會遊行》等.哈代這兒特別指那兩張行會遊行而言.的畫上畫的市民一樣.紅牛和黃牛身上濃重的色調,都和夕陽的光線融合為一,但是披著白色外衣的牛,卻把光線反射到人的眼裡,把人弄得幾乎眼花繚亂,就是苔絲站在那么遠的高地上看著,也都是那樣.
她現在居高臨下所看到的這一片風景,和她頂熟悉的那一片比起來,也許沒有那樣蓊鬱蔥蘢之美,但卻更能使人起暢快爽朗之感.它沒有和它匹敵的那個谷里那樣藍蔚的大氣,那樣濃重的土壤和氣息,它的空氣清新.爽利.飄渺.空靈.滋養這片草原和這些著名奶廠牛群的這條河流,也和布蕾谷里的河流不一樣.布蕾谷里的河流,緩慢.沉靜.往往混濁;河底是泥的,從河裡徒涉的人,一不小心,就會不知不覺地陷在裡頭,再也出不來.芙侖河卻和那位福音教徒(福音教徒,指聖約翰而言.《新約.啟示錄》第二十二章第一節:天使又指示我在城內街道當中一道生命之河,明亮如水晶,從上帝和羔羊的寶座流出來.)看見的生命之河一樣地清澈,和天上浮雲的陰影一樣地飄忽,它裡面鋪著石頭子的淺灘,還一天到晚,對著青天喋喋不休.那兒水裡長的花兒是睡蓮,這兒長的卻是水毛茛.
也許是因為空氣的質量,由凝滯變為輕渺,也許是因為她感覺到,她到了一個生地方,沒有人再拿含著惡意的眼光看她,所以她的興致,高到令人驚異的程度.她迎著柔和的南風,往前跳著走去,那時候她的希望之心和太陽射出之光,兩相融合,仿佛幻化出一團光輝的氛圍,把她環繞.她在每一陣的微風裡,都聽到悅耳的聲音,在每一隻鳥兒的歌唱中,都覺到隱而未發的快樂.
她近來的面貌,跟著她的心境變換:心境有時憂鬱,有時快活,面目也隨著有時平常,有時美麗.有的時候,她就嬌妍.完美;另有的時候,她就灰白.戚楚.她臉上嬌妍的時候,她就不象她臉上灰白的時候那樣多愁善感;她更完美的美麗,和她較為輕鬆的心情,互相協調;她更緊張的心情,和她比較稍差的美麗互相融洽.現在迎著南風而擺出來的那副面孔,正是她在形體方面表現得恰到好處的那一種.
那種設法尋找快樂的趨向,本是自然發生.不能抵抗.普遍存在的,本是灌注入由最高到最低的一切生命的;這種趨向,現在到底把苔絲製伏了.因為即便現在,她也不過是二十歲的青年女子,理智和感情兩方面,都還沒達到不再發展的時期,所以無論什麼事情留給她的印象,都不可能一入即深.日久不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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