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伯家的苔絲(上)-第一期-白璧無瑕(38)


她跑去把帽子拾了起來.
你不戴帽子更漂亮,真的,如果你還能更漂亮的話,他回頭往車後面看著她說.現在,上來吧!怎麼啦?
帽子戴在頭上了,帽帶也系好了,但是苔絲卻不往前來.
我不上去啦,先生,苔絲現在是滿眼得勝而挑戰的神氣,紅唇里露出白牙來,說.我說,我不再上去啦.
怎麼?你不上來跟我一塊兒坐著啦?
不啦,我要走著走.
到純瑞脊還有五六英里哪.
就是幾十英里,我都不在乎.再說,後面還有大車哪.
你這個詭計多端的小丫頭片子!你告訴我,你是不是成心把帽子弄掉了的?我敢起誓說,一定是!
苔絲出於戰略而保持的緘默,證實他猜著了.
於是德伯恨得咒罵起來,罵她這個,罵她那個,無所不罵,因為她用了這個詭計.他忽然勒轉馬頭,想要追上苔絲,把她夾在圍牆和馬車中間,不過他要是真那麼一來,就免不了要使她受傷.
你這樣撒村,不害羞嗎?苔絲那時已經攀到圍牆(圍牆,原文hedge,在此處非普通樹籬,而是方言裡的說法,指大石或草皮所砌之圍牆而言,故可攀登其頂.)頂兒上了,站在那兒,英氣勃勃地說.我一點兒也不喜歡你!我討厭你,我恨你!我要回家找我媽去啦!我要回去啦!
苔絲髮起脾氣來,德伯倒消了氣,哈哈大笑起來.
不過我這倒更喜歡你了,他說.來吧.咱們倆和好吧.我再不拗著你吻你啦,我撒謊就不是人!
苔絲還是不聽他這一套甜言蜜語,不肯上車,不過他要她和馬車並排兒走,她卻並沒反對.他們就這樣慢慢地朝著純瑞脊走去;有的時候,德伯覺得,自己行為不檢,把她逼得步行,顯出一種極度難過的樣子來.她現在倒實在可以真心信他了.不過他卻一時把信用失掉,所以她就一直步行,兩眼瞧著前面,心裡想著心思,仿佛不知道是上純瑞脊好,還是回家好.不過,她已經決意上純瑞脊了,如果沒有更重大的原因,現在再不去,未免過於游移不定,簡直是小孩子氣了.她怎麼可以這樣感情用事,回到父母那裡,把箱子弄回來,把重整家業的重大計畫全盤攪亂了呢?
過了幾分鐘,就看見了坡居的煙囪了,苔絲最後的目的地,那個養雞場和那所小房兒,也在右面一個幽靜隱僻的犄角上露了出來.

苔絲新乾的這份差事,是去監視.餵養.陪伴.醫療.看護那一群公雞和母雞.它們占據了一所舊草房,作它們的大本營,草房外面有一個院落,本來是一所庭園,現在卻成了一片踐踏得凌亂不堪.鋪著砂子的空場子了.草房上面爬滿了爬山虎,房上的煙囪,都叫這種附生植物的枝葉,纏得蒙茸粗大,看著好象一座高塔,殘破圮毀.樓下的屋子全是那些公雞.母雞的領土,它們在那兒走來走去,把主人翁的架子擺得十足,好象蓋這所房子的就是它們自己,並不是現時東西橫臥(東西橫臥:教堂建築多為東西向,以便人們祈禱,面向東方(參看46頁注①),故死人埋葬,亦東西橫臥.)在教堂墳地里那些屍骨成灰的邸冊保產人(邸冊保產人,英國法律名詞.這種保產人的土地房屋租權,憑過去習慣取得,以采邑地主宅第中所存的舊日檔案.簿冊為依據.).這份產業法定的典期剛滿,司托—德伯太太就滿不在乎把這所草房變成了養雞的地方了;舊房主的子孫們,覺得這簡直是寒磣他們家,因為這所房子是他們很愛護的,是曾經花過他們的祖宗很多錢的.德伯家還沒來到這兒置產業.蓋房子以前,他們已經在那兒住了好些輩兒了.他們說:爺爺那時候,這房給正經人住,都夠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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