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著他們的足跡

面對學生們清澈得如河流般明亮的眼，我常常會心遐神思：在他們漫長的人生里，我的影子會怎樣映在他們的心湖上。

想起自己做學生時光，那時，我多么喜歡她。後來書上學到的夸老師的詞：和藹可親、循循善誘，我覺得都是說她的。她是我國小二年級的老師，我記得她的名，祁文華。她一定有四十歲了，留齊耳短髮，愛穿小方領的碎花襯衫，青瓦色外套。到她班時，我經歷了煉獄般的一年級，自卑得不像話。

我能成為一名小學生，不容易。那個肥頭大耳的校長說我的年齡不夠報名上一年級（其實是夠的），我爸到處托人求情說理，一個月後，我才成了一年級某班的後進生，被安排坐在角落裡，看不見黑板，也聽不懂老師講的課。放晚學後，老師就把我們幾個後進生留下來，讀漢語拼音，算二十以內的加減，但是我一點進步的跡象都沒有。到一年級期末考試時，我勉強及格升了二年級。

祁老師是按照高矮來排座位的，瘦小的我理所當然坐在前排。幾天后祁老師抱著一堆作業本走到講台上，她聲音洪亮地說：“我要報一下作業最優秀人的名單！”陡然聽到我的名，像一聲驚雷在耳邊炸響了，我幸福得呈眩暈狀態。再後來，就為了能一次又一次從祁老師的嘴裡聽到我的名，我變得努力了。

做學生的時候，我這樣崇拜過他，他是我初三時候的班主任，姓李。他其貌不揚，教書卻有一套。因為我們不肯背誦古詩詞，他發狠說，誰能難住他，他就不要我們再背書。有膽大者恣意上前抽出書上的古文考他，他確是洋洋灑灑一字不錯地背出來，我們只能願賭服輸埋頭背誦。聽往屆的畢業生說，李老師的記憶力超常的好，過目成誦，讀書的時候，就是學校的奇人，三年內自學完大專和本科的所有課程。李老師確非池中之物，幾年後憑著努力和聰明，離開鄉鎮教師的職位，考取了省城公務員。時至今日，我依然覺得他是人生路上最具有榜樣力量的老師。

她是我念師範一年級時的語文老師。她的名也清晰地留在了我心上，陳希鳳。她長得如菊般清雅，更像鄰家姐姐般可親。她批改我的作文，大為驚嘆，把我叫身邊去，狠狠表揚了一番，她用她那甜美的聲音激動地說：“你的字這么獨特，你的文這么有才氣，一定要好好加油呀！”

校報出來後，她來找我，一臉失望地說：“我以為一定會看到你的名字。我找了幾找，卻沒有看到你的文章。”我微紅著臉不敢看她的眼，是的，懶惰的我揮霍了大把的時光，竟不知道她一直在背後殷殷期盼地注視我。

今天我能寫下這么一些文字，那是我又想起了她和他這一路上給過我無數鼓勵的老師們！

當我也走上那方神聖的講台，我要做的是循著他們的足跡前行，希望，經年之後所有有緣經過我的孩子們，想起我模糊的影子，心上是一點可回憶的溫暖。

來源：福州日報 2014-09-10 12:38:4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