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紅燈籠掛滿樹

深秋回老家，到附近山上走走，望見一片柿子林。只見那柿子樹的枝條，無拘無束地伸展著，葉子已掉落一大半，樹上那瑩潤光潔的柿子，耀眼得像無數個紅燈籠。

我注意到樹上的成熟柿子，許多都布著一個個小洞，我想這一定是鳥兒們的傑作，是它們用尖利的喙啄食甜美的柿肉後留下的。也許是小鳥兒互相轉告了這裡柿子成熟的訊息，成群結隊的鳥兒飛到這裡來，它們當中有喜鵲、斑鳩、麻雀，還有一些不知名的小鳥兒。可以想像，眾鳥歡快地叫著，邊啄邊吞邊嬉耍，如同舉行一場盛大的宴會。它們對無人看管的柿子不是很愛惜，隨意糟蹋，有的把一顆柿子啄了一口就放棄了，有的把柿子蹬落在地上。

這些柿子如能及時採摘，也許能裝滿十幾筥。但無人採摘，只能任它掛在樹上慢慢地紅透，任其掉落地上腐爛。在我為柿子惋惜之時，一隻喜鵲翩然飛來，落在柿樹上。喜鵲大概以為我是柿樹的主人，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把腳一蹬，展翅飛了。

成熟的柿子可制柿餅，是老家的特產，曾榮獲國家地理標誌。柿餅有清熱潤肺、生津止渴、健脾化痰的功效，所以很受消費者的青睞。在市場上每公斤柿餅可賣30多元，上海、廣東、江蘇、浙江等地商戶頻頻來定購。我納悶：這是誰的柿林，這么好的價格，柿子為何沒人採摘，任其熟透掉落腐爛？我問路過的老鄉，老鄉說：“這是你二哥的柿林，今年柿子成熟時常下雨，沒人來收購柿子，只好這樣。”

二哥是勤勞的農民，改革開放後，有了幾畝責任田，耕種之餘，種些果樹，如李、柿之類，雖然不會大富，但也能生活得滋潤些。我到二哥家去探個究竟。原來，二哥雖已進入花甲之年，這些年仍然到附近山坡不停地掘山。一個秋冬下來，二哥把那片瘦山場，搗弄成梯形的畦來，種上了柿子樹。幾年後，柿樹長大了。二哥總是適時地給柿樹疏花疏果，剪去密集的枝條，讓它更茁壯地生長。果實成熟，柿子在微黃的柿葉叢中，一都嚕一都嚕，沉甸甸下垂，讓人垂涎欲滴。

柿樹本是種田人喜愛的生錢樹，可二哥為何讓它白白地廢了？

二哥說：“今年雨水多，沒有人來收購柿子，只好讓它掛在樹上，唉……”他無奈地嘆了口氣，眼眸深處，閃過當年開墾荒山植柿，艱辛無法言說的神情。

是啊，我知道柿子採摘下來，賣不出去，只能自己加工柿餅。但加工柿餅一得靠好天氣，二要耗工耗精力，還得有技術，若遇壞天氣，柿子性急，三四天發霉，就得倒掉。為此，天公不作美，沒建烘乾房，是不敢貿然加工柿餅的。

農民如果只是靠天吃飯，即使有好收成，也不能致富啊。想到這，我心情不能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