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錢沒錢，回家過年

爸打來電話時，我正忙著，沒接著。臨下班時，手機上又有未接來電，還是爸打來的。我不是很在意。我知道爸沒別的，就是問我啥時回。

下班後，回到冰冷的出租屋，我撥通了爸的電話。果然，電話一接通，爸就問，過年回嗎？我嘆一口氣，說，不回了。爸說，幹嘛不回，很忙嗎？我說，忙。爸的聲音低沉了下去，說，那你多注意身體。

放下電話，我有些猶豫。在外面忙碌了一年，還真想回去一趟，去看看爸媽，看看親朋。可怎么回呢？這一年，沒賺到什麼錢，灰頭土臉地回去，爸媽又該嘮叨了，說誰誰誰在外賺了多少錢，誰誰誰又做了什麼經理、主任。自己沒錢又沒名，還不如不回呢。更何況，去年買火車票，連排了兩天一夜的隊，上了火車還不消停，就連走廊、衛生間都站滿了人，真是夠嗆。

心頭還在糾結的時候，電話又響了，是同事小魏打的。小魏說，哥，咱一起去買票吧？小魏比我小几歲，住我鄰縣，一直叫我哥。我說，我不回了，你去吧。小魏說，哥，幹嘛不回呢，不回家你留這裡冷冷清清地幹啥呢。我說，你別管了，反正我自有安排。

放下電話，打開電視，頻道換了一個又一個，心頭，突然就沒來由地煩，鬧心的煩。煩了會兒，肚子又餓了，趕忙去沖了碗泡麵，沒滋沒味地吃了幾口，我突然就想起了媽包的餃子。媽的餃子一向是餡多、菜多、肉也多，一口吃下去，滿嘴香甜。一想到這，我口水就要掉下來了。

家裡是坐不住了，只好下樓去逛逛。下了樓才發覺適得其反。臨近過年，商家紛紛打起了新年牌，各個張燈結彩，好像新年已經到來了一般。一個小孩在年輕爸媽的攙扶下，喜笑顏開地學著走路。一走，那對爸媽就笑；再一走，又笑；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縫。

幾乎是逃一般，我跑回了出租屋。關上門，顧不上洗臉、洗腳，我就脫了衣褲鞋襪，跳上床，用被子蒙住臉，睡覺。

這一晚，我睡得並不好。

第二天，午休的時候，撞見了一個女同事。這位女同事，昨天剛從老家回來，神情顯得有些傷感。我問她，家裡出什麼事了，她說，這次回家發現爸媽又老了許多，他們都已經七十多了，而自己卻不能留在他們身邊。

女同事老家是山東的，在上海打工、居住，已經有一些年頭了，並且在這裡安了家。因為路途遙遠，再加上工作忙，已經有兩年沒回家了。她說，臨走的時候，爸媽就在汽車後面，隨著汽車跑，直到車子遠去，什麼也看不到……

坐在辦公室里，想著女同事中午的話語，我的心始終平靜不下來。臨下班時，我的電話響了。是一條簡訊。

我點開，是一段話：娃，爸媽知道你在城市裡過得不容易，你回吧。爸媽不會怪你，也不再管你賺多少錢又有多少成就，只要你健健康康地回來，陪我們一起過年，比什麼都好。

放下手機，我趕緊撥了一個電話。電話那端異常嘈雜。

我說，小魏，隊伍排得怎么樣了？

小魏說，哥，還是你聰明，人太多了，再等等不行我也不回了。

我說，你說什麼呢！等我，我也來排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