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痴(四)-第四部-05(2)


據她看,所發生的一切是不可饒恕的,甚至是有罪的無稽之談,是一種異想天開.愚蠢而又荒唐的景象!首先是,這個破公爵是個有病的白痴,其次,他是個傻瓜,既不知道上流社會,上流社會也沒有他的地位:你能把他帶出去給誰看,又能湊湊合合地把他安排在哪兒?一個叫人受不了的民主派,連個芝麻綠豆官的官銜都沒有,而且......而且......別洛孔斯卡婭見了這活寶又會說什麼呢?難道我們替阿格拉婭構想和物色的丈夫就是這么個角色嗎?最後一個論據,不用說,是最主要的.她做母親的心,一念及此,就哆嗦,充滿了血和淚,雖然與此同時,這顆心裡也有某種想法在蠢動,而且驀地對她說道:憑什麼說公爵不是您想要的那種人呢?唉,正是自己心裡這些自相矛盾的想法,使利扎韋塔.普羅科菲耶芙娜感到最為難.
阿格拉婭的兩個姐姐,不知道為什麼很喜歡公爵做她們的妹夫;甚至覺得這也沒什麼可大驚小怪的;一句話,她們很可能會突然倒向他一邊.但是她倆決定暫時保持沉默.這人家有個一以貫之的特點:在全家有爭議的某個問題上,有時候利扎韋塔.普羅科菲耶芙娜的反對和抗爭,越是執拗和越是激烈,大家就越有可能把這看作是她心裡其實已經同意這一觀點的跡象.但是話又說回來,亞歷山德拉.伊萬諾芙娜卻不能完全緘口不言.因為很久以來她媽有事總跟她商量,現在更是不斷把她叫來,要她說說自己的意見,主要是幫她回憶,比如:這一切究竟是怎么發生的?為什麼這事誰也沒有發現?為什麼當時大家不說?當時大家說這個糟糕的'可憐的騎士,究竟是什麼意思呢?為什麼她利扎韋塔.普羅科菲耶芙娜一個人就應當替大家操心,什麼事都應當看在眼裡,什麼事都應當未卜先知,而其他人卻可以飽食終日,無所用心呢?等等,等等.亞歷山德拉.伊萬諾芙娜起初說話很謹慎,只說,她認為爸爸的想法還是頗有道理的:選擇梅什金公爵做葉潘欽家一位小姐的丈夫,在上流社會看來,可能還是蠻過得去的.她漸漸激動起來,甚至加了一句,說什麼公爵根本就不是傻瓜,非但現在不是,過去也從來不是傻瓜,至於說社會地位,......一個規規矩矩的人在我們俄國,經過幾年之後,他的社會地位究竟應當怎樣確定,像過去那樣銳意仕進,圖個夫貴妻榮呢,還是在什麼別的方面,那就只有上帝知道了.對所有這些話,她媽立刻斬釘截鐵地指出,亞歷山德拉是個自由思想派,這一切都是她們那該死的婦女問題造成的.然後,過了半小時,她就進城去了,並從城裡跑到石島(石島在彼得堡市中心北部,地處大.中.小涅夫卡河之間,系顯貴們的休息地.)去找別洛孔斯卡婭.真是無巧不成書,這時她恰好出現在彼得堡,不過很快就要離京他去.別洛孔斯卡婭是阿格拉婭的教母.
別洛孔斯卡婭老太婆聽了利扎韋塔.普羅科菲耶芙娜十分激動而又絕望的自白之後,絲毫沒有被這個沒了主意的一家之母的眼淚所動,甚至還嘲笑地看了看她.這是個一意孤行.獨斷專行的人;即便是朋友,甚至是多年世交,她也不肯以平等待人,而她對利扎韋塔.普羅科菲耶芙娜的看法,就跟三十五年前一樣,始終把她看作是自己的protégé(法文:被保護人.),怎么也看不慣她那有稜有角的獨立性格.她在言談間指出:看來,由於那根深蒂固的lao6*習慣,大伙兒是不是想得太多了,把蒼蠅說成了大象;又說:她雖然注意地聽了她所說的一切,但是始終看不出他們家當真出了什麼非同小可的事;又說:最好是少安毋躁,且等真的出了什麼事再說;又說:在她看來,公爵是個規規矩矩的年輕人,雖然有病,脾氣也怪,社會地位也太低了些.最糟糕的是,他還公然養了個相好.利扎韋塔.普羅科菲耶芙娜心裡明白,因葉夫根尼.帕夫洛維奇是別洛孔斯卡婭介紹的,而葉夫根尼.帕夫洛維奇情場失意,所以她心裡有氣.利扎韋塔.普羅科菲耶芙娜回到帕夫洛夫斯克後,比動身時火氣更大了,立刻,大家都挨了頓,主要是因為大家都瘋了,哪家也沒有像他們家這么辦事的;忙什麼?出什麼事啦?我左看右看,也看不出當真出了什麼了不得的事!等等嘛,等出了事再說嘛!伊萬.費奧多羅維奇疑神疑鬼,看到的東西還少嗎,別看見蒼蠅就說成大象嘛!等等,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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