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伯家的苔絲(下)-第六期-冤家路狹(8)


我說的道理是這樣,他好象良心上忽然一陣難過,嘴裡說,上回咱們見面的時候,我淨顧替你我的靈魂著想啦,就忘了打聽你的境遇怎么樣了.我只看見你的衣帽很整齊,所以就沒顧到那一節.不過現在我看出來了,你很苦......比從前我......認識你的時候還苦......讓你受這樣的苦,是不應該的.也許這種情況大半都是我給你鬧出來的吧!
她沒回答,只把頭低著,把臉完全讓帽子擋著,繼續修蘿蔔;她覺得只有不停地幹活兒,才能把德伯放在自己的感覺以外.同時德伯在她旁邊,帶著探問的神氣直瞧她.
苔絲,他嘆了一口氣表示牢騷,說......跟我有過關係的,再也沒有象你這么糟的了!你沒對我說的時候,我還一點兒也沒想到會有這種結果哪.我太混蛋了,把你的清白玷污了!咱們在純瑞脊那番惹人咒罵的行為,千差萬差,都是我一個人的差!你哪,本是真正德伯家的後人,我不過是冒名頂替罷了.然而你這個真德伯,那時可也太年輕了,太不懂得人情的詭詐了!我對你說一句真心話吧,要是當父母的,撫養他們的女孩子,不告訴她們世路的險惡,不給她們指出,壞人都可以給她們設下什麼陷阱,撒下什麼網羅,那就不管父母是不是出於好心,也不管是不是只是由於漠不關心,反正這種人都不配作父母.
苔絲仍舊靜靜地聽著,只好象一個自動的機器那樣有規律,把一個修好了的蘿蔔放下去,再把一個還沒修的蘿蔔拿起來,不聲不響,不言不語,只能看出她是一個帶著愁思的地里女工而已.
不過我到這兒來,並不是特為來對你說這種話的,德伯繼續說,我的情況是這樣.你離開純瑞脊以後,我母親就故去了,現在是我自己當家主事了.我想把我的產業都變賣了,上非洲去,盡我的全力,作傳教的事業.當然我不是作這種事的材料,一定作不好.不過,我想要問你這么一句話......你能不能給我一個唯一的機會,讓我把從前對你作的壞事補救補救?換一句話說,你能不能答應作我的太太,跟著我一塊兒到非洲去?......我連這樁貴重的檔案都弄到手了.我母親臨死的時候囑咐我這么辦來著.
他從口袋兒里掏出一塊羊皮紙來,掏的時候,因為不好意思,手都有點亂摸胡掏的樣子.
那是什麼?她問.
一張結婚許可證.
喔,別價,先生,別價!她嚇得往後倒退,急忙說道.
你不願意嗎?為什麼哪?
他問這句話的時候,臉上露出失望的神氣.但是這種失望,並不是完全由於想贖前愆,不能如願,卻分明表示,他對於她有點兒舊情復發;他那時是贖罪的心和縱慾的心,攜手同來.
一點兒不錯,他比以前口氣稍為暴躁,又開口說,但是剛說了這四個字,就回頭去看那個搖機器的.
苔絲也覺出來,他們兩個人的話,不能那么就算說完了,所以就對那個搖機器的說,有一位先生前來看她,她要跟他走一走;說完了,就跟德伯一同往前穿過那片有象斑馬那樣條紋的地.他們走到剛剛犁過的那一部分,德伯伸出手來,要把苔絲扶過去,但是苔絲卻好象沒看見他似的,一直在壟上往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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