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伯家的苔絲(下)-第六期-冤家路狹(6)


你這個話倒不錯......不過你還是只管起誓好啦.
苔絲帶著一半害怕的心情,順從了他這種不近情理的請求,把手放在石頭柱子上,對天起了一個誓.
你不信教,我很替你難過,他繼續說,想不到會有個不信教的人對你有這么大的影響,迷惑了你的心.不過現在不必多說了.至少我在家裡可以替你祈禱;我也一定替你祈禱;誰敢說什麼事能發生,什麼不能哪?我走啦.再見吧!
他轉身走到樹籬中間一個獵人柵欄門(獵人柵欄是騎在馬上打獵的人從那兒經過,可以不用下馬就能把它開開的一種柵欄門.),沒容自己再看她,就跳過樹籬,朝著阿伯綏,在山地上一直走去了.走的時候,他的腳步都顯出來他心中錯亂;他走了一會兒,仿佛想起了一個先前有過的念頭,就從口袋兒里,掏出一本小冊子來,小冊子裡夾著一封信,那仿佛是他從前時常看的,因為信都髒了.破了.德伯把那封信打開來看.信上的日期是好幾個月以前,簽的名字是克萊牧師.
信上開頭先說,牧師對於德伯的覺悟怎樣出自衷心地喜歡,跟著又說,德伯為這件事跟他通音問,他怎樣地感激,信上表示,克萊牧師真心真意地饒恕德伯以前的行為,他非常關心這位青年前途的計畫.他本來很願意讓德伯也進他多年盡力服務的教會,為了達到這個目的,他很願意幫助德伯,先進一個神學院去學習學習.不過那位青年也許覺得進神學院未免耽誤工夫,所以他也不一定主張非進神學院不可.只要各人儘自己應盡的力量,服從聖靈的激勵,作自己應作的工作,就算是盡了職份了.
德伯把這封信看了一遍,又看了一遍,看的時候,好象老以喜怒笑罵的態度揶揄自己.一面又把從前的備忘錄看了幾段,後來臉上就平靜起來了,苔絲的形影顯然不再擾亂他的心思了.
同時,苔絲也順著山邊的路往前走去,因為在她的歸途中,那是最近的.走了不到一英里,她遇見一個孤單的牧人.
我剛才走到那邊兒,從一根大石頭柱子旁邊走過,你說那根石頭柱子是怎么一回事?她問那個牧人,那從前真是一個神聖的十字架嗎?
十字架?不是!不是十字架,姑娘!這件東西很不吉祥.老輩子的時候,有一個犯了罪的人,就在那個地方,讓人先把手釘在柱子上,受了一頓苦刑,然後又讓人絞死了;他家裡的人在那兒給他樹了那么一塊石頭.他的屍首就埋在石頭底下;他們都說,他把靈魂賣給魔鬼啦;他有時還出來顯魂.
她聽了這番沒想得到令人毛髮悚然的新文,覺得幾乎要暈,就把孤獨的牧人撂在身後,自己走去了.快要走到棱窟槐的時候,暮色已經蒼茫了;在小村村口的籬路上,她走近了一個女孩子跟她的情人面前,不過他們兩個卻沒看見她.他們並沒談什麼背人的話,只聽得那個年輕的女人,聲音清楚而輕鬆,跟那個男子更熱烈的字句應答;那時節,天地蒼茫,暝色四合,只有那個女人的聲音,散布在料峭的大氣之中,並沒有別的東西闖入沉沉的暮色,讓人聽來,覺得那種聲音是唯一使人安慰的東西.這種聲音使苔絲的心高興了一陣.但是她再一想,他們兩個這次的會晤,正是起源於某一方面的吸引力,而這種吸引力,卻正是那引起她自己這種深創劇痛的序幕.她走近他們,女的坦然回頭和她相認,男的不好意思,就急忙躲開了.原來那個女的正是伊茨.秀特;她一見苔絲,就想起苔絲出門兒的事來,顧不得自己的事了.她問苔絲的時候,苔絲並沒把結果說出個所以然來;伊茨既是個很機警的女孩子,就不再往下追問,把談鋒轉到自己那件小小的事情上去了,剛才苔絲看見的,正是那樁事情的一個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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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伯家的苔絲(下)-第六期-冤家路狹(6)_德伯家的苔絲原文_文學 世界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