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痴(三)-第三部-04(9)


誇大了,誇大了,列別傑夫!周圍的人哈哈大笑.
我同意,這是一個具有歷史觀的想法,但是您究竟要說明什麼呢?公爵繼續問道.(他說話的態度十分嚴肅,大家都在嘲笑列別傑夫,但是他對列別傑夫卻毫無取笑和嘲弄之意,在這幫人的普遍調侃聲中,他說話的口吻,聽起來,就不由得有點兒滑稽了;再過不大一會兒,大家就會反過來嘲笑他了,但是他對這點卻視而不見.)
公爵,難道您看不出來他是個瘋子嗎?葉夫根尼.帕夫洛維奇向他彎過腰去說道.方才這裡有人告訴我,他想當律師和發表辯護演說想得發了瘋,他還想去參加考試.我倒想看看他怎么出洋相.
我要得出一個重大結論,這時,列別傑夫大聲吼道.但是先讓我們分析一下案犯的心理和法律狀況.我們看到,這一案犯,或者可以稱之為我的當事人吧,儘管他再也找不到其他吃的東西,在他那奇異經歷的整個過程中,他也曾經幾次表露出悔罪之意,即放棄吃神職人員.我們從下列事實可以清楚地看到這點:我曾經提到,他畢竟吃了五名或六名嬰兒,相比較而言,這一數字微不足道,但是從另一方面說,還是意味深長的.看得出來,他受到可怕的良心譴責(因為我的這位當事人是篤信宗教的.有良心的,我將在下面向諸位證明這點),他為了儘可能減輕自己的罪孽,作為嘗試,他六次將吃修士改為吃俗家人.至於說這是一種嘗試,那是沒有疑問的;因為如果僅僅為了改換一下口味,那六名嬰兒這一數字就未免太微不足道了:為什麼僅僅六名,而不是三十名呢?(我以一半對一半來說.)但是,如果這只是一種嘗試,僅僅出於害怕褻瀆神靈和侮辱教會的話,那么'六,這一數字就變得很好理解了;因為嘗試肯定不會成功,所以嘗試六次也足以消除良心的譴責了.第一,依我看,嬰兒未免太小,太小就是不大,所以在一定時間內,吃俗家嬰兒之數,就比吃神職人員之數多出二至四倍,所以他的罪孽雖然從一方面說減輕了,可是說到底,從另一方面說,罪孽還是增加了,質沒有增加,量卻增多了.我所以能夠這樣來判斷,諸位,這是因為我,當然嘍,深入到十二世紀的一名案犯的心田之中.至於說我,我是十九世紀的人,我的看法可能與過去有別,特此奉告,因此,諸位,你們大可不必向我齜牙咧嘴,而將軍,您這樣做,就更加有失體統了.第二,根據我個人的意見,嬰兒缺乏營養,也許,甚至太甜,也太膩了,因此滿足不了他的需要,只會留下良心的譴責.現在是結局,是終場,諸位,古代和當代一個十分重大問題的答案就包含在這一終場之中!到頭來,這案犯卻去向修道院自首,自動向政府投案.請問,根據當時的法令,等待他的將是怎樣的酷刑啊,......他將受到車裂還是火刑呢?是誰敦促他去自首的呢?他為什麼不簡簡單單地停在六十這一數字上,從此洗手不乾,嚴守秘密,直到咽氣呢?為什麼不簡簡單單地從此不再吃修士,隱姓埋名,懺悔苦修,了此餘生呢?最後他為什麼不自己去當修士呢?問題的答案就在這裡!可見,自有一種比火刑,甚至比二十年的chi6*人習慣更強大的東西!可見,自有一種無比強大的思想,壓倒了所有這些不幸.歉收.折磨.瘟疫.麻瘋病,以及所有這些地獄般的痛苦,如果人類沒有這一思想,就無法忍受這地獄般的痛苦了......這思想就是一種約束力,它為人指點迷津,使生命之泉更充沛,更能孕育生靈和萬物!請諸位多多指教,在我們這個罪惡充斥和鐵路密布的時代,有沒有什麼東西類似於這種約束力......本來我應當說在我們這個輪船充斥和鐵路密布的時代,但是我把它說成了:在我們這個罪惡充斥和鐵路密布的時代(在俄語中,罪惡(порок)與輪船(парохол)諧音,故有此說.但列別傑夫這樣說是故意的,藉以說明資本主義帶來的罪惡.),因為我喝醉了,但是我這樣說自有道理!請問,現在有沒有一種思想,足以把現在的人類團結在一起,哪怕只有古代那種約束力.凝聚力的一半呢?最後,你們敢不敢說,在這顆'星,(指《新約.啟示錄》中所說的苦澀星,一譯茵陳.)下面,在把人們禁錮住的這面網下面,生命之泉尚未枯竭,沒有被攪渾呢?大可不必用你們的豐衣足食,用你們的財富.饑荒減少和交通發達來嚇唬我!財富多了,但是約束力.凝聚力少了;把人們團結在一起的思想沒有了;一切都變得軟綿綿的,一切都萎靡不振,大家都萎靡不振!我們大家,大家,大家都萎靡不振!......但是夠了,現在的問題不在這裡,現在的問題是,最最尊敬的公爵,我們是不是該張羅早就給客人們預備下了的下酒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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