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鯨(上)-第03章-大鯨客店(6)


哎,店老闆長長地抽了一口氣,說道,一個愛發火的傢伙,倒虧他說出這一大串道理來.可是,莫慌,莫慌,我跟你說的這個標qiang6*手是新從南海(南海......一譯南洋,即指南太平洋.)來的,他在那邊買來了一批香料制的紐西蘭頭(你知道,這是些了不起的骨董),全都賣掉了,只剩下一隻,他想趕今天晚上把它賣掉,因為明天是禮拜日,大家都要去做禮拜,你在街上兜賣人頭,成什麼話說.上一個禮拜天,他就要拿出去賣,可是,正當他手裡拿著四隻串在繩子上的頭,活象提著一串大蔥頭(原文inion(頭頸骨),疑係他把onion(大蔥頭,俚語也稱頭,腦袋)給說別了.)要出門的時候,給我攔住了.
這番說明,總算把原來那個莫名其妙的疑團解開了,也表明這個店老闆畢竟沒有存心要作弄我......但是,同時,我怎么想得透這個乾的是chi6*人族類的勾當.賣的是偶像崇拜者的頭.禮拜六晚上待在外邊,想趕安息日把它脫了手的標qiang6*手呢?
老闆,我斷定,這個標qiang6*手一定是個危險人物.
他倒是按期付房租的,對方回答道.好啦,好啦,這會兒真非常晚啦,你還是上窩吧......那隻床著實不錯:我跟薩耳結婚的那天晚上,睡的就是那隻床,兩個人在床上足足可以打滾,好大的一張床.喏,在我們不用那隻床之前,薩耳老是把我們的沙姆和小約翰放在腳跟頭.但是,有一個晚上,我做了夢,不知怎么一來,一陣翻騰,竟把沙姆給摔在地板上,差點兒把他的胳膊摔斷.打那回以後,薩耳就說那隻床不行了.跟我來,我馬上給你點個亮;說著,他點了一支蠟燭,照著我,給我領路.但是,正當我站在那裡猶豫不決的時候,他望望角落裡那隻鍾,喊了起來,我打賭,現在已交禮拜日了......今兒晚上你見不到那個標qiang6*手了;他已經在什麼地方拋錨嘍......那么,跟我來吧;來呀;你不來嗎?
我把這事盤算了一番後,我們便一道上樓去,他把我領進一個小房間,那裡雖然冷得象個蛤蜊,倒真箇擺有一隻碩大無朋的床,簡直是大得夠叫四個標qiang6*手並排睡.
你看,店老闆一面說,一面把蠟燭放在一隻船上用的.破舊的柜子上,它既派洗臉架又派桌子的用場;你看,現在你可以安息了;祝你晚安.我本來注視著那隻床,這時轉過身來,可是,他已經走得沒影沒蹤了.
我揭開罩被,彎下腰看一看.這張床雖然說不上怎樣講究,卻還過得去.我又把屋子四下望望;除了一張床和中間那隻桌子以外,就看不到別的什麼家具了;只有四垛牆壁,一隻粗糙的架子,和一塊紙做的壁爐隔板,上面畫著一個人在捕鯨.在那些按說不屬於這房間的東西裡面,有一張捆起的吊床,丟在屋角地板上;還有一隻大水手包,裡邊裝著那個標qiang6*手的全部衣服,不消說得,在陸上它就權充衣箱了.在壁爐上面的架子上,還有一包形狀古怪的骨制魚鉤,床頭則倚著一支長長的標槍.
但是,放在柜子上的是什麼東西呢?我把它拿了起來,湊著燭光,摸摸,聞聞,想盡各種辦法要對它獲得一個滿意的結論.我只能拿一塊大門毯來比擬它,它四邊鑲有一些叮鈴噹啷的小飾,有點象印第安人的鹿皮靴四周鑲的五色豪豬刺.毯子當中開了個洞或者一條縫,就象你看見的南美洲人穿的斗篷那樣.但是,任何一個神志清楚的標qiang6*手會穿上門毯,而且以這種裝束在任何一個文明的城鎮招搖過市,有這種可能嗎?我把它穿起來,試一試看,它又毛又厚,壓在身上有如鐐銬一樣重,還感到有點濕濡濡的,好象被這個神秘的標qiang6*手在雨天穿過.我穿著它,走到釘在牆上的一面破鏡子跟前,呵,這副怪相我有生以來從沒有看到過.我慌不迭地把它脫下來,連脖子都扭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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