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多芬傳-正文(4)


然而痛苦已在叩門;它一朝住在他身上之後永遠不再退隱.一七九六年至一八○○年,耳聾已開始它的酷刑.在一八○二年的遺囑內,貝多芬說耳聾已開始了六年,......所以是一七九六年起的.同時我們可注意他的作品目錄,惟有包括三支三重奏的作品第一號,是一七九六年以前的製作.包括三支最初的奏鳴曲的作品第二號,是一七九六年三月刊行的.因此貝多芬全部的作品可說都是耳聾後寫的.關於他的耳聾,可以參看一九○五年五月十五日德國醫學叢報上克洛茲......福雷斯脫醫生的文章.他認為這病是受一般遺傳的影響,也許他母親的肺病也有關係.他分析貝多芬一七九六年所患的耳咽管炎,到一七九九年變成劇烈的中耳炎,因為治療不善,隨後成為慢性的中耳炎,隨帶一切的後果.耳聾的程度逐漸增加,但從沒完全聾.貝多芬對於低而深的音比高音更易感知.在他晚年,據說他用一支小木桿,一端插在鋼琴箱內,一端咬在牙齒中間,用以在作曲時聽音.一九一○年,柏林......莫皮特市立醫院主任醫師雅各布松發表一篇出色的文章,說他可證明貝多芬的耳聾是源於梅毒的遺傳.一八一○年左右,機械家梅爾策爾為貝多芬特製的聽音器,至今尚保存於波恩城內貝多芬博物院.耳朵日夜作響;他內臟也受劇烈的痛楚磨折.聽覺越來越衰退.在好幾年中他瞞著人家,連對最心愛的朋友們也不說;他避免與人見面,使他的殘廢不致被人發見;他獨自守著這可怕的秘密.但到一八○一年,他不能再緘默了;他絕望地告訴兩個朋友:韋格勒醫生和阿門達牧師:
我的親愛的.我的善良的.我的懇摯的阿門達......我多希望你能常在我身旁!你的貝多芬真是可憐已極.得知道我的最高貴的一部分,我的聽覺,大大地衰退了.當我們同在一起時,我已覺得許多病象,我瞞著;但從此越來越惡劣......還會痊癒嗎?我當然如此希望,可是非常渺茫;這一類的病是無藥可治的.我得過著淒涼的生活,避免我心愛的一切人物,尤其是在這個如此可憐.如此自私的世界上!......我不得不在傷心的隱忍中找棲身!固然我曾發誓要超臨這些禍害;但又如何可能?......以上見諾爾編貝多芬書信集第十三.
他寫信給韋格勒時說:我過著一種悲慘的生活.兩年以來我躲避著一切交際,因為我不可能與人說話:我聾了.要是wo6*幹著別的職業,也許還可以;但在我的行當里!這是可怕的遭遇啊.我的敵人們又將怎么說,他們的數目又是相當可觀!......在戲院里,我得坐在貼近樂隊的地方,才能懂得演員的說話.我聽不見樂器和歌唱的高音,假如我的座位稍遠的話.......人家柔和地說話時,我勉強聽到一些,人家高聲叫喊時,我簡直痛苦難忍......我時常詛咒我的生命......普盧塔克*按系ji6*元一世紀時希臘lun6*理學家與史家教我學習隱忍.我卻願和我的命運挑戰,只要可能;但有些時候,我竟是上帝最可憐的造物......隱忍!多傷心的避難所!然而這是我惟一的出路!以上見貝多芬書信集第十四.
這種悲劇式的愁苦,在當時一部分的作品裡有所表現,例如作品第十三號的《悲愴奏鳴曲》(一七九九年),尤其是作品第一號(一七九八)之三的奏鳴曲中的Largo(廣板).奇怪的是並非所有的作品都帶憂鬱的情緒,還有許多樂曲,如歡悅的《七重奏》(一八○○),明澈如水的《第一交響曲》(一八○○),都反映著一種青年人的天真.無疑的,要使心靈慣於愁苦也得相當的時間.它是那樣的需要歡樂,當它實際沒有歡樂時就自己來創造.當現在太殘酷時,它就在過去中生活.往昔美妙的歲月,一下子是消滅不了的;它們不復存在時,光芒還會悠久地照耀.獨自一人在維也納遭難的辰光,貝多芬便隱遁在故園的憶念里;那時代他的思想都印著這種痕跡.《七重奏》內以變奏曲(Variation)出現的Andante(行板)的主題,便是一支萊茵的歌謠.《第一交響曲》也是一件頌讚萊茵的作品,是青年人對著夢境微笑的詩歌.它是快樂的,慵懶的;其中有取悅於人的慾念和希望.但在某些段落內,在引子(Introduction)里,在低音樂器的明暗的對照里,在神聖的Scherzo(諧謔曲)里,我們何等感動地,在青春的臉上看到未來的天才的目光.那是波提切利.*按系文藝復興前期義大利名畫家在《聖家庭》中所畫的幼嬰的眼睛,其中已可窺到他未來的悲劇.*按此處所謂幼嬰系指兒時的耶穌,故有未來的悲劇之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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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多芬傳-正文(4)_貝多芬傳原文_文學 世界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