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伯家的苔絲(上)-第三期-旗鼓重整(16)


苔絲也意識不到時間,也意識不到空間了.以前她講過的那種由看星星而能隨意生出來的超絕意境,現在並沒經過她決心想要那樣,就出現了;舊豎琴尖細的音調抑揚頓挫,她也跟著它起伏澎湃.和諧的琴聲,象清風一般,沁入她的心脾,叫她眼裡流淚.飄揚的花粉,好象就是曲調變成.目所能睹的東西.花園的濕氣,好象就是花園受了感動而啼泣.夜色雖然就要來臨,那氣味難聞的叢蕪開的花兒,卻都放出光彩,仿佛聚精會神,不肯睡去;顏色的波浪和聲音的波浪,也融合在一起.
那時候還照耀的亮光,大半是從西天上一片雲翳上一個大洞穴那兒透出來的;它好象是殘餘的白晝,出於偶然而遺留下來,因為別的地方都是暮色四合了.幽怨淒婉的琴聲停止了,奏得極其簡單,並不需要很高明的技巧;她還在那兒等候,心裡想,也許還有第二段.但是他卻已經彈倦了,隨隨便便地繞過樹籬,慢慢地溜達到她身後.苔絲滿臉象火燒的一般,輕輕悄悄,好象連動也不動似的,偷偷地躲開了.
但是安璣卻早就看見了她穿的那件輕飄的夏服了,開口跟她說話.他雖然離她還相當地遠,但是他那低低的聲音,卻傳到了她的耳朵里.
苔絲,你幹嗎這樣躲開了哪?他說,你害怕嗎?
喔,不是,先生......不是害怕什麼屋子外面的東西;在現在這種蘋果花正飛舞.草木都青綠的時候,更沒有什麼叫人害怕的了.
那么屋子裡面有什麼叫你害怕的了,是嗎?
呃......是,先生.
是什麼哪?
我也說不十分清楚.
害怕牛奶酸了?
不是.
害怕活在世上?
是,先生.
我也害怕活在世上,常常害怕.活在世上,真叫人進退兩難,可不是好玩兒的,是不是?
是,你這么一說,我也覺得是.
儘管如此,但是我可萬沒想到,象你這樣一個年紀輕輕的女孩子,卻會這樣早就看到這一點.你怎么看出來的?
她猶猶疑疑地不言語.
苔絲,不要緊,你只管拿我當自己人,把你心裡的話對我說出來好啦.
她想他的意思是問她,一切事物的面目,在她看來是什麼樣子,所以就羞答答地回答他說:
樹木都有眼睛,來叮問你,有沒有?......我這是說,仿佛有眼睛.河水也說:......'你為什麼拿你的面目來攪和我?,同時好象有好多好多的明天,通統排成一行,站在你面前(比較《麥克白》第五幕第五場第十九行:明天哪,明天哪,明天.),頭一個頂大,頂清楚,越站在後面的就越小,但是它們卻好象一概都是很兇惡.很殘忍的,仿佛說:'我來啦,留我的神吧!留我的神吧!,......可是你,先生,會用音樂創造出夢境來,把這些可怕的幻想趕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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