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列佛遊記-第二卷-06(3)


我被召見了五次才談完這些事,每次歷時幾個小時.我談的一切國王都聽得很仔細,他還不時地記些筆記,要問我的問題都寫成了備忘錄.
我這幾次長篇談話結束以後,國王在第六次召見我的時候,就一邊對照著筆記,一邊逐條逐項提出了他的許多疑點.質問和不同意見.他問我們用什麼方法來培養年輕貴族的身心?他們在早年那最可以受教育的時期一般做些什麼?如果有哪家貴族絕了嗣,採取什麼方法來補充議會裡的缺額?那些將被封為新貴的人應該具備哪些必要的條件?會不會由於國王一時心血來潮,或者給哪位宮廷貴婦或首相行一筆賄賂,或者違反公共利益陰謀加強yi6*黨勢力,就能使這些人一躍而成為貴族?這些新貴對本國的法律具備了哪些知識?怎樣獲得了這些知識?如果沒有其他辦法只得上法庭時,他們又如何來裁判他們同胞的財產糾紛?難道他們從不貪婪.偏私.不缺錢花就不會接受賄賂,不會搞什麼陰謀詭計?我說到的那些聖職官僚是不是總是因為他們對宗教事務具有淵博的知識,生活也非常聖潔,才被提升到那樣的高位的?難道他們做普通牧師時就從未趨時附勢?從未卑躬屈膝在什麼貴族門下充當低賤無行的牧師?選進議會後,他們難道不是繼續對貴族的意志言聽計從?
他接下來還想知道,選舉那些我稱為下議員的人,常用的是什麼伎倆?一個外鄉人,如果他腰包里有的是錢,是否就可以運動村俗選民投他的票,而不選舉自己的地主或鄰近最值得考慮的紳士?我承認這事既很麻煩又很費錢,沒有薪金和年俸的人往往弄得傾家蕩產,可是,人們為什麼還要那樣強烈地渴望往這個議會裡擠呢?這看起來似是大家品德極高,有為公眾服務的精神,但國王卻懷疑那會不會總是出於至誠?他還想知道,這些熱心的紳士會不會想到以犧牲公眾利益來迎合一位軟弱.xie6*惡的君主和腐敗內閣的意志,從而使自己破費的金錢和所經歷的麻煩得到補償?他還提了許多問題,並且在這方面就各個部分逐一對我細細盤問,提出了無數的疑問和異議.不過我想不好也不便在此複述他的話.
關於我談到的我國法庭的情況,國王也想了解幾點;這一點上我比較能夠勝任,因為我從前曾在da6*法官法庭上打過一場歷時很久的官司,花了不少錢才得到判決,幾乎搞得傾家蕩產.他問我裁決一件案子的是非一般需要多少時間?得花多少錢?如果判案明顯不公平,故意與人為難,或者欺壓一方,辯護人和原告有沒有申明抗辯的自由?教派或政黨是否被發現對執法的公正有影響?那些為人辯護的律師是否受過衡平法常識的教育?他們是不是只了解一些省.國家及其他地方性的習俗?律師或者法官們認為自己有任意解釋法律的自由,那他們是否也參預起草法律?他們是否在不同的時間為同一樁案子一會兒辯護,一會兒又反駁,還援引先例來證明自己意見前後矛盾卻依然有理?律師這一幫人是有錢人還是窮人?他們為人辯護,發表意見,是否得到金錢報酬?特別是,他們能否被選為下院議員?
他接著又對我國的財政管理進行攻擊.他說,他覺得我的記憶力是不行了;我算算我們的稅收每年大概是五六百萬,可我接下來又提到了各項開支,他就發現超支有時一倍還不止.這一點上他記的筆記非常具體詳細,因為他說他本來倒是希望了解一下我們的做法或許對他是有用的,計算時不會被人欺矇.但是,如果我對他說的是真的,他還是弄不明白,一個王國怎么也會像私人那樣超支呢?他問我誰是我們的債權人?我們又上哪裡去弄錢來還債?聽我說到那些耗資巨大的大規模戰爭時,他非常吃驚,說我們一定是一個好爭吵的民族,要不就是我們的四鄰全是些壞人,而我們的將軍肯定比我們的國王還來得有錢.他問,除了進行貿易.訂立條約,或者出動艦隊保衛海岸線之外,在我們自己島國以外的地方還有我們什麼事?最令他感到不解的是,他聽我說起一個正處於和平時期的自由民族居然還要到國外去招募一支常備軍.他說,既然領導統治我們的是我們自己認可的代表,他想像不出來我們還要怕誰?又要同誰去戰鬥?他說他願意聽聽我的意見:一個人的家由他自己或者子女家人來保護,難道不強似用少許錢到街上胡亂找六七個流氓來保護?這些流氓要是把全家人都殺了,不就可以多賺一百倍的錢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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