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痴(三)-第三部-01(7)


諸位,我要告訴你們一件事實,他又用原來的腔調接著說道,即一方面似乎異常昂奮和激烈,同時又似乎在嘲笑自己說的話,對於這一事實的觀察,甚至發現,我認為是我立的一大功勞,甚至只應當歸功於我一個人;起碼關於這一問題,還沒有在任何地方說過或者寫過.這一事實道出了我所說的那類俄國自由主義的全部本質.第一,何謂自由主義,如果泛泛而論,無非是攻擊(攻擊得合理還是錯誤......這是另一個問題)現有的社會秩序.是不是這樣呢?好,我所舉的這一事實正在於說明,俄國的自由主義並不是攻擊現存的社會秩序,而是攻擊我們這個社會最本質的東西,攻擊我們的社會本身,而不是僅僅攻擊秩序,不是僅僅攻擊俄國的秩序,而是攻擊俄國本身.我所說的自由派居然發展到否定俄國本身,也就是敵視和鞭撻自己的母親.俄國每發生一件不幸和挫折,都會使他歡天喜地,幾乎是興高采烈(暗指屠格涅夫.參看作者一八六七年八月二十八日給邁科夫的信.).他仇恨民間的風俗習慣,仇恨俄國的歷史,仇恨一切.如果硬要替他辯護的話,那就只能說他不明白他在做什麼,他以為他對俄國的仇恨就是最大最好的自由主義(噢,你們將會在我國常常遇到一種其他人對他拍手叫好的自由派,其實他不過是最荒唐.最遲鈍.最危險的保守派,而且他自己還不知道!)還在不多久以前,我國的某些自由派居然把這種對俄國的仇恨幾乎當作是對祖國的真正的愛,甚至還自吹自擂地說什麼,他們比別人看得更清楚什麼是愛國;但是現在他們已經比較露骨了,甚至把'愛國,二字也引以為恥,甚至把'愛國,這一概念也當作有害的和渺不足道的東西給清除和取消了.這一事實是確鑿的,我堅持這一觀點,但是......總有一天,我們必須把真理簡單而又坦率地完全說出來;但是,與此同時,這一事實,自古迄今,無論何時何地,在任何一個民族裡都沒有,也不曾有過,由此可見,這一事實是偶然的,是會轉瞬即逝的,這,我同意.任何國家都不會有那種仇恨自己祖國的自由派.可是又該怎樣來解釋我國發生的這一切呢?只能用我們過去用過的辦法來解釋,即俄國的自由派至今還不是俄國的自由派;我看,除此以外,別無解釋.
我把你說的一切只能當作玩笑,葉夫根尼.帕夫雷奇,希公爵一本正經地反駁道.
我沒有見過所有的自由派,因此不敢妄下斷語,亞歷山德拉.伊萬諾芙娜說,但是我聽了您的想法後感到很氣憤:您把個別現象上升為普遍規律,因此是誣衊.
個別現象?啊!這話真是擲地有聲啊,葉夫根尼.帕夫洛維奇接口道.公爵,足下有何高見,這是個別現象嗎?
我也應該說,我孤陋寡聞,很少跟......自由派打交道,公爵說,但是我覺得您的話可能有幾分道理,至於您剛才說的那種俄國的自由主義,的確一部分人有仇恨俄國的傾向,而不僅僅是仇恨它的社會制度.當然,這只是一部分人......到於說全體,這樣說自然有欠公允......
他因難於措詞沒有把話說完.儘管他內心很不平靜,但是他對談話還是非常感興趣的.公爵有一個特點,就是非常淳樸,無論他注意聽他感興趣的問題,還是別人向他提問時他所作的回答,他的態度都非常淳樸.他的臉上,甚至在他身體的姿勢上,似乎都反映出他的這種樸實無華和相信他人決不會嘲笑他和諷刺他.雖然葉夫根尼.帕夫洛維奇在跟他說話時總帶有幾分異樣的訕笑,他的這種作風由來已久,可是現在,聽了公爵的回答以後,他卻立刻收斂起笑容,很嚴肅地看了看他,好像根本沒有料到他會這樣回答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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