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慘世界(四)-第三部-馬呂斯-第八卷-作惡的窮人(7)


一些令人痛心的生物,無所謂姓名,無所謂年齡,無所謂性別,已不再能辨別什麼是善什麼是惡,走出童年,便失去世上的一切,不再有自由,不再有貞操,不再有責任.昨天才吐放今日便枯萎的靈魂,正如那些落在街心的花朵,濺滿了污泥,只等一個車輪來碾爛.
可是,正當馬呂斯以驚奇痛苦的目光注視著她時,那姑娘卻象個幽靈,不管自己衣不蔽體,在他的破屋子裡無所顧忌地來回走動.有時,她那件披開的.撕裂的襯衫幾乎落到了腰際.她搬動椅子,她移亂那些放在抽斗柜上的洗用具,她摸摸馬呂斯的衣服,她翻看每個角落裡的零星東西.
嘿!她說,您有一面鏡子.
她還旁若無人地低聲哼著鬧劇里一些曲調的片斷,一些瘋瘋癲癲的疊句,用她那沙啞的嗓子哼得慘不忍聞.從這種沒有顧忌的行動里冒出了一種無以名之的叫人感到拘束.擔心.丟人的味兒.無恥也就是可恥.
望著她在這屋子裡亂走亂動......應當說亂飛亂撲,象個受陽光驚擾或是斷了一個翅膀的小鳥,確是再沒有什麼比這更使人愁慘的了.你會感到在另外一種受教育的情況下或另一種環境中,姑娘這種活潑自在的動作也許還能給人以溫順可愛的印象.在動物中,一個生來要成為白鴿的生物是從來不會變成猛禽的.這種事只會發生在人類中.
馬呂斯心裡暗暗這樣想著,讓她行動.
她走到桌子旁邊,說:
啊!書!
一點微光透過她那雙昏暗的眼睛.接著,她又說......她的語調顯出那種能在某方面表現一下自己一點長處的幸福,這是任何人都不會感覺不到的:
我能念書,我.
她興沖沖地拿起那本攤開在桌上的書,並且念得相當流利:
......博丹將軍接到命令,率領他那一旅的五連人馬去奪取滑鐵盧平原中央的烏古蒙古堡......
她停下來說:
啊!滑鐵盧!我知道這是什麼.這是從前打仗的地方.我父親到過那裡.我父親在軍隊里待過.我們一家人是地地道道的波拿巴派,懂吧!那是打英國佬,滑鐵盧.
她放下書,拿起一支筆,喊道:
我也能寫字!
她把那支筆蘸上墨水,轉回頭望著馬呂斯說:
您要看嗎?瞧,我來寫幾個字看看.
他還沒有來得及回答,她已在桌子中間的一張紙上寫了雷子來了這幾個字.
接著,丟下筆,說:
我沒有拼寫錯.您可以瞧.我們受過教育,我的妹子和我.我們從前不是現在這個樣子.我們沒有打算要當......
說到這裡,她停住了,她那陰慘無神的眼睛定定地望著馬呂斯,繼又忽然大笑,用一種包含著被一切獸行憋在心頭的一切辛酸苦楚的語調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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