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德談話錄-04(33)


一個詩人如果想要搞政治活動,他就必須加入一個政黨;一旦加入政黨,他就失其為詩人了,就必須同他的自由精神和公正見解告別,把褊狹和盲目仇恨這頂帽子拉下來蒙住耳朵了.
作為一個人和一個公民,詩人會愛他的祖國;但他在其中發揮詩的才能和效用的祖國,卻是不限於某個特殊地區或國度的那種善.高尚和美.無論在哪裡遇到這種品質,他都要把它們先掌握住,然後描繪出來.他象一隻凌空巡視全境的老鷹,見野兔就抓,不管野兔奔跑的地方是普魯士還是薩克森.
還有一點,什麼叫zuo6*愛國,什麼才是愛國行動呢?一個詩人只要能畢生和有害的偏見進行鬥爭,排斥狹隘觀點,啟發人民的心智,使他們有純潔的鑑賞力和高尚的思想情感,此外他還能做出什麼更好的事嗎?還有比這更好的愛國行動嗎?向一位詩人提出這樣白費力的不恰當的要求,正象要求一個軍團的統帥為著真正愛國,就要放棄他的專門職責,去捲入政治糾紛.一個統帥的祖國就是他所統率的那個軍團.他只要管直接與他那個軍團有關的政治,此外一切都不管,專心致志地去領導他那個軍團,訓練士兵養成良好的秩序和紀律,以便在祖國處於危險時成為英勇的戰士,那么,他就是一個卓越的愛國者了.
我把一切馬虎敷衍的作風,特別是政治方面的,當作罪孽來痛恨,因為政治方面的馬虎敷衍會造成千百萬人的災難.
你知道我從來不大關心旁人寫了什麼關於我的話,不過有些話畢竟傳到我耳里來,使我清楚地認識到,儘管我辛辛苦苦地工作了一生,某些人還是把我的全部勞動成果看得一文不值,就因為我不屑和政黨糾纏在一起.如果我要討好這批人,我就得參加一個雅各賓俱樂部,宣傳tu6*殺和流血.且不談這個討厭的問題吧,免得在對無理性的東西作鬥爭中我自己也變成無理性的.
歌德以同樣的口氣指責旁人大加讚賞的烏蘭(烏蘭(J.L.Uhland,1787-1862),比歌德後起的德國重要詩人,曾以自由派的身份參加符滕堡的邦議會.他是德國施瓦本地區人,是施瓦本派詩人的領袖.)的政治傾向.他說,請你注意看,作為政治家的烏蘭終會把作為詩人的烏蘭吞噬掉.當議會議員,整天在爭吵和激動中過活,這對詩人的溫柔性格是不相宜的.他的歌聲將會停止,而這是很可惜的.施瓦本那個地區有足夠的受過良好教育.心腸好.又能幹又會說話的人去當議員,但是那裡高明的詩人只有烏蘭一個.(這是歌德生前最後一篇談話,象前兩篇談話一樣,所談的都是歌德畢生關心.至死不忘的大問題.這篇的主旨是要把文藝和政治割裂開來,宣揚在西方資產階級中流行的為文藝而文藝的錯誤觀點.他之所以堅持這種錯誤觀點,畢竟還是要為資產階級政治服務.在政治上他本來是保守的.妥協的.反對暴力革命的,所以他和資產階級當權者一樣,深怕文藝變成宣傳革命的武器.況且他大半生都在忙魏瑪小朝廷的政治,從他的談話和許多作品看,他對當時歐洲政治動態也十分關心.可見他的話不但錯誤,而且是虛偽的.他所欽佩的同時代詩人,在法國是貝朗瑞,在英國是拜倫,在義大利是曼佐尼.這幾位詩人都有明顯的進步政治傾向.難道在這幾位詩人身上,政治家身份都已吞噬了詩人品質嗎?從這篇談話也可以看出,當時德國文藝界的政治鬥爭已相當激烈了.歌德因政治上保守而為當時進步人士所冷落甚至抨擊,他到臨死前還耿耿於懷.這也體現了偉大詩人和德國庸俗市民這兩重性格的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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