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雞人格瑞得的一家(7)
“每個男人?”婦人說道,然後呆呆地望著他。
“東方來的那三個聖人每人一支!”霍爾格說道。
“是這樣的!”她說道,默默不語地過了很久。但是在這個主顯節之夜,他卻知道了比以灑多得多的東西。
“你對你嫁的那個男人的情意很深,”霍爾格說道;“可是人們說他每天都打你。”
“這是我自己的事,跟別人沒有關係!”她回答道。“小時候要是我這樣被打,對我有好處。現在我挨打,是因為我小時候的罪孽。他對我有多么好,我是知道的。”她站起來。
“我生病倒在空曠的荒地上,誰也不願管我,大概只有白嘴鴉和烏鴉會來啄我,是他把我抱在他的懷裡,由於他把我帶到船上,還挨了一頓罵。我這個人向來不輕易生病,後來我恢復了健康。人各有自己的性格,索昂也有他的脾氣。你不能根據籠頭來判斷馬!和他在一起,我得到的生活的樂趣,比和所謂最瀟灑、國王臣民中最高貴的那個人生活在一起要好得多。
我曾經和國王的異母兄弟谷倫呂弗總督結過婚;後來我又嫁給了帕勒·杜爾!一個半斤一個八兩,各有自己的性格,我也有我的。說起來話長,不過你現在已經知道了!”於是她走出了房間。
是瑪莉亞·格魯伯!她的命運竟是如此地奇異。她的生活中的主顯節沒能再過上幾個了,霍爾格記載她死於1716年6月。但是他沒有記敘:被人稱作索昂媽媽的人死在渡口屋子裡的時候,有一大群黑鳥飛到那個地方。它們沒有叫,似乎知道安葬死者時應該肅穆。
這一點他不了解。她入土後,鳥兒便不見了。但是在同一天的晚上,在日德蘭那座舊庄園的上空可以看見不計其數的白嘴鴉、烏鴉和寒鴉,它們對著大叫,就像有什麼事要宣布似的。
也許是關於他,那個小時候掏它們的蛋和小鳥的農家孩子,在國王的島上獲得鐵勳章的他和關於淪為格倫松擺渡女人的貴族小姐的事。“呱!呱!”它們叫道。當那座舊庄園被拆掉的時候,它們的後代也這樣“呱!呱!”叫著。“它們現在還在叫,已經沒有什麼值得叫的了!”牧師在講述這段歷史的時候說道:“族人已經死光了,莊園也被拆掉了。莊園原先所在的地方,現在建著那座很體面的雞屋,有閃光的耳房和看雞人格瑞得。她對自己美麗的住房感到高興,要不是住到這裡來,她就該被人送進濟貧院了。鴿子在她頭上咕咕叫,火雞在她周圍格格叫著,鴨子嘎嘎叫著。
“沒有人認識她!”它們說道,“她沒有親戚。讓她住到這裡來,是別人的善行。她既沒鴨爸爸,也沒有雞媽媽,更沒有後代。”
然而她是有親戚的。她不知道,雖然牧師的抽屜里有許多札記,他也不知道。只有一隻老烏鴉知道,它說起了這件事。它從它的母親和外祖母那裡聽到過有關看雞人格瑞得的母親和外祖母的事。這位外祖母我們也知道,她小時候曾騎馬路過吊橋,高傲地朝四周望著,就好像整個世界和所有的鳥窩都是她的。我們在海灘邊的沙丘上看到過她,最後一次是在渡口屋子裡看見她。外孫女——這個家族的最後一人又回到了那古老莊園原址,那些黑色野鳥喊叫的地方。不過她現在坐在那些溫馴的家禽中間,它們認識她,她也認識它們。看雞人格瑞得再沒有別的願望了,她願意死掉,她已經很老,可以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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