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尉的女兒(上)-野營之夜-02(12)


共濟會式的三下敲門聲打斷了這些疑慮.
是誰?棺材老闆問.
門開了,一個人走進來,他是個日耳曼手藝人瞅他一眼就可以斷定,他欣欣然有喜色,朝棺材老闆走了過來.
親愛的鄰居請原諒!他說的那種俄國話至今我們聽起來還不可能不笑,請原諒,我打擾了您......我想提早跟您結識.我是個鞋匠,名叫戈特里布.舒爾茨,就住在街對過.我的小房子正對著您的窗戶.明天是我的結婚紀念日,我請您和您的閨女別嫌棄到我家吃頓午飯.
接受了邀請.棺材老闆請鞋匠坐下來喝杯茶.多虧戈特里布.舒爾茨性情開朗,他兩人很快便親熱地交談起來.
您生意發財?亞得里安問.
嗯,好歹湊合!舒爾茨回答,我不會叫苦.我的貨不比您的貨;活人沒鞋穿,將就著過,死人沒棺材睡,就不行了.
這話在理!亞德里安說,真的,活人沒錢買鞋,請別見怪,他可以打赤腳;可叫化子死了,討也得討一口棺材.
談話就這樣磨蹭了一段時間.鞋匠起身告辭,再次發出邀請.第二天中午十二點,棺材老闆帶著兩個女兒走出新居側門到鄰居家去了.這兒恕我不來描繪亞德里安的俄羅斯長袍,也不描繪他女兒阿庫琳娜和達里亞的歐式裝束了,恕我不套用現代小說家在此情況下慣用的手法.
鞋匠狹小的住宅里賓客如雲,大都是日耳曼手藝人,他們的家室和幫工,俄國衙役則有一名崗警,芬蘭佬尤爾柯.此人雖然官職卑微,但卻贏得了主人的特殊尊重.他忠於職守公正清廉,已經二十幾年了,酷似波戈列里斯基的郵差.1812年大火燒掉了第一古都,他的黃色崗亭也被毀掉.不過,把敵人趕跑以後,在原地又修了一個用達里式白柱頭支撐的灰色新崗亭,尤爾柯又在它周圍來回巡邏,肩扛板斧,身穿粗呢胸甲.大部分居住尼基塔門四近的日耳曼人都熟知他,他們中有的人禮拜天還偶爾在尤爾柯家裡過夜,直呆到禮拜一早上.棺材老闆亞德里安此時立刻跟他攀上了,因為這個人早晚總用得著,並且,當客人入席時,他們兩人便緊挨著就座.舒爾茨先生和太太以及他們的女兒,十七歲的蘿特茜陪伴客人一道用餐,同時招待客人,動手給廚娘幫忙.啤酒不斷地倒出來.尤爾柯有四個人的胃口,亞德里安也不亞於他.他的兩個女兒學講客氣.用德文的談話越來越熱鬧了.突然,主人請大家靜一下,隨手拔去蠟封的酒瓶塞,大聲用俄國話說道:為我的好路易莎的健康,乾杯!冒牌香檳酒溢起泡沫.主人溫情脈脈地吻了一下他四十歲的老伴容光煥發的臉蛋,客人跟著一陣起鬨,也為好路易莎的健康乾杯了.
為列位貴客的健康乾杯!主人打開第二瓶酒,又舉杯招呼.客人道謝,又幹掉一杯.從此,一杯接一杯,不斷地乾杯,為一個個客人的健康乾杯,為莫斯科和一打日耳曼城市的健康乾杯,為手藝人的總行會和各行各業的分行會的健康乾杯,為師父徒弟的健康乾杯.亞德里安開懷暢飲,快活得忘卻自己,竟至舉杯祝酒時開了個小小的玩笑.接著,客人中的一個胖敦敦的糕點師傅舉起酒杯大聲嚷嚷:為我們替他們幹活的人,為我們的顧客的健康乾杯!這個提議跟所有的提議一樣,也讓大伙兒一致痛痛快快地接受了.客人紛紛起座,互相鞠躬,鞋匠對裁縫鞠躬,裁縫對鞋匠鞠躬,糕點師傅對他們兩位鞠躬,大伙兒又對糕點師傅鞠躬,如此這般做了下去.尤爾柯眼見得大伙兒頻頻鞠躬不止,便轉過臉對鄰座大聲吆喝:怎么樣?老爺子!為你的死人,也乾一杯!大伙兒捧腹大笑.但棺材老闆自認被侮辱了一番,便緊皺眉頭.誰也沒有留意他這一點,客人們繼續灌酒,等到他們從餐桌邊站起身來,晚禱鐘聲已經敲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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