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痴(四)-第四部-10(2)


早在父親去世以前,科利亞就同公爵和好了,他勸公爵請凱勒爾和布爾多夫斯基做儐相(因為這事迫在眉睫,很急).他替凱勒爾保證說,他的行動一定會很得體,也許正用得著他,至於布爾多夫斯基,就更不消說得了,此人一向文靜穩重.尼娜.亞歷山德羅芙娜和列別傑夫還責備公爵,既然婚禮已定,何必非要在帕夫洛夫斯克舉行不可呢,而且還趕在這個時髦的避暑季節,何必如此招搖呢?在彼得堡,甚至在家關起門來舉行,不更好嗎?公爵心裡非常清楚,他們這些擔心究竟為什麼;但是,他卻簡短地回答道,因為納斯塔西婭.菲利波芙娜一定要這樣嘛.
第二天,凱勒爾來見公爵,他已經被告知,請他當儐相.他進門之前,先站在門口,一看到公爵,便舉起右手,向上伸出食指,用宣誓的形式喊道:
不喝酒!
說罷,便走到公爵面前,緊緊握了握並搖了搖他的兩隻手,隨後便宣布,起初,他剛一聽說,自然視他為仇敵,並在打檯球的時候公然宣稱,從此與公爵誓不兩立,這並不是因為其他原因,而是因為他一直希望公爵成親,而且每天以一個朋友的迫不及待的心情,希望能看到他娶一位羅甘郡主(羅甘家族為法國最古老.最有名望的王公貴族.)為妻;但是他現在親眼看到,公爵思想高尚,起碼比他們這些人加在一起還高尚十二倍!因為公爵需要的不是風光體面,更不是榮華富貴,而只是做人應有的本分!那些大人物的褒貶好惡是盡人皆知的,可是公爵卻很有學問,很有教養,他是不屑於做這種大人物的,一般可以這么說吧!但是有些混帳東西和各種小人卻不這么認為;在大街小巷,在公館私邸,在俱樂部,在別墅,在音樂會,在小酒館,以及在打檯球的時候,這些人閒言碎語,大呼小叫,談的都是即將發生的這件事兒.聽說,有人還想在窗下起鬨,而這事就定在,可以說吧,新婚之夜!公爵,如果您需要一個有俠義心腸的人拔槍相助的話,那您第二天早晨從您那燕爾新婚的臥榻上起身之前,我就準備讓他們嘗嘗半打左右我那充滿義憤的shou6*槍進行回擊的味道.因為擔心行完婚禮從教堂出來後看熱鬧的人太多,他建議在院子裡先預備下救火用的水龍;但是列別傑夫搖頭反對:一用水龍,東奔西跑,還不把房子擠塌了.
公爵,這個列別傑夫正在耍陰謀,挖您的牆腳,真的!他們想把您看管起來,讓官方出面監護,這點您不難想像,把您的一切,把您的行動自由和金錢,也就是把我們每個人所以區別於四條腿的動物的兩樣最主要的東西統統置於官方的監護下!我聽說了,千真萬確地聽說了!千真萬確,沒錯!
公爵想起,他自己也好像聽說過這一類話,但是,不用說,他沒有在意.現在,他也只是付諸一笑,立刻又忘了.列別傑夫的確忙活過一陣;這人辦事一向心血來潮,但是由於頭腦發熱又常常節外生枝,東一榔頭,西一棒槌,原來想乾什麼,反倒忘了;他奔波一生,一事無成,恐怕也是這個道理.後來,幾乎就在辦喜事的當天,他又跑去找公爵認錯(每當他陰謀反對一個人,特別在他的陰謀沒有得逞之後,他有個一定要去向他所反對的人認錯的習慣),他向公爵宣稱,他出生時本姓塔萊朗(夏爾.莫里斯.塔萊朗(一七五四—一八三八)......法國外交官,三朝元老,歷任外交大臣和外交部長.他曾十八次向法國不同的政府宣誓效忠,均變節.後來塔萊朗成了普通名詞,意為老謀深算而又厚顏無恥的小人.),後來不知怎么搞的,成了列別傑夫.接著他便向公爵披露他耍的全部把戲,這倒使公爵產生了極大興趣.用他的話來說,剛下手的時候,他想先找幾個大人物做靠山,以便必要的時候有人撐腰,於是他便去找伊萬.費奧多羅維奇將軍.伊萬.費奧多羅維奇將軍拿不定主意,他倒很希望這個年輕人好,但是又說:儘管他很想拉這個年輕人一把,不過參與其事,恐有不便.利扎韋塔.普羅科菲耶芙娜既不想聽他嘮叨,也不想見他;葉夫根尼.帕夫洛維奇和希公爵則連連擺手.但是列別傑夫並不氣餒,轉而去求教一位精於訟事的法律專家,一位可敬的老者,他的好友和幾乎是恩人;那位法律專家聽了他的話以後,說道,這是完全可以辦到的,只要有權威人士出面作證,證明他精神失常和完全瘋狂,與此同時,主要還應有大人物做後盾.列別傑夫聽到這話後也沒有灰心,有一次,他甚至帶了一位大夫來見公爵.這大夫也是一位可敬的老者,也是這裡的避暑客,脖子上掛著安娜勳章.他前來拜訪公爵,僅僅為了看看這地方,跟公爵認識認識,這次拜訪雖然是非正式的,但是起碼可以友好地談談他對公爵的看法.公爵還記得大夫這次來訪;他記得,還在頭天,列別傑夫就纏住他,說他身體不好,當公爵堅決拒絕就醫之後,他卻突然帶著大夫一起來了,藉口他們倆剛從捷連季耶夫先生那兒來,捷連季耶夫先生病情嚴重,大夫來是想跟公爵談談病人的情況.公爵夸列別傑夫做得好,並且非常親切地會見了這位大夫.他們立即談起了病人捷連季耶夫的情況;大夫請公爵詳細談談那天伊波利特想要zi6*殺的情形,公爵的講述和對這件事的說明,使他聽得津津有味.他們又談到彼得堡的氣候.公爵本人的病.瑞士和施奈德.公爵談了施奈德的治療方法,還談了其他一些事,使這位大夫越聽越來勁,竟至流連忘返,坐了兩小時;他一面聽一面吸著公爵的上好雪茄,列別傑夫方面,也由薇拉拿來了十分香甜的果子酒.再說這大夫,本來是個有妻室兒女的人,居然在薇拉面前大獻殷勤,說了一大堆恭維話,以致使薇拉十分惱火.他跟公爵分手的時候成了朋友.大夫從公爵那兒出來後,告訴列別傑夫,如果把這樣的人統統監護起來,那又該讓誰來做監護人呢?列別傑夫對即將舉行的這樁婚事作了一番悲痛的敘述,大夫只是狡猾而又詭詐地搖搖頭,最後說道,且不談男婚女嫁,人之常情,而且這一代尤物,起碼就他所知,除美艷絕倫外(這一點就足以使闊佬傾倒),她還擁有很大一筆財產(是托茨基和羅戈任送給她的),珍珠和鑽石,披巾和家具,因此親愛的公爵當前所作的選擇,不僅不能表明他做了什麼特別的.令人注目的蠢事,反倒足以證明此人工於心計,巧於打算,因此這只會使人作出相反的.對公爵完全有利的結論......這個想法使列別傑夫吃了一驚;他只好就此罷手,所以現在,他向公爵補充道:現在,除了赤膽忠心和嘔心瀝血以外,您將不會看到我有任何其他表現;這也是我來拜見您的初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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