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痴(二)-第二部-02(5)


還賴著不走!別列傑夫叫道,乾脆躺在這裡,賴著不走了.
我早把醜話說頭裡了.不給就不走.您好像在笑,公爵?您好像認為我不對?
我沒有笑,不過,我看,您也確實有點兒不對,公爵不高興地回答道.
您乾脆說我全錯了不得了,別支支吾吾;什麼叫'有點兒,!
您不介意的話,那就全錯了.
我不介意!可笑!難道您以為我不知道我這樣做實屬兩難,有所不得已嗎:錢是他的,借不藉由他,我硬要他借,就是強迫.但是公爵,您......您不知道人情冷暖.不教訓教訓這種人,他就不懂得好歹.就得教訓教訓他們.要知道,我於心無愧;憑良心說,我不會讓他吃虧,我會連本帶利還給他的.他也能夠得到一種精神上的滿足:看到我在低三下四地求他.他還要什麼呢?這種不樂於助人的人,有什麼用?得了吧,他自己到底在乾什麼?您問問他,他對別人幹了些什麼,他是怎么對人家坑蒙拐騙的?他用什麼法子置下了這座房產的?如果過去他不是已經騙了您,現在也沒有想方設法要繼續騙您的話,就砍下我的腦袋!您在笑,您不信?
我覺得,這一切與您那事不完全對得上號,公爵說.
我躺在這裡已經第三天了,什麼事情沒有看到呀!年輕人對公爵的話充耳不問,大聲嚷道,試想,他居然會懷疑這位天使,懷疑這位現在成了沒娘的孩子的姑娘,我的表妹,他自己的女兒,他每天夜裡到她屋裡去捉姦!還偷偷跑到我這裡來,在我的沙發下搜查,他犯了疑心病,病得發了瘋;到處都看到有賊.他整夜不睡,時不時跳起來,一忽兒看看窗戶有沒有關嚴,一忽兒試試門有沒有關好,一忽兒又向爐子裡張望,一夜總要折騰七.八次.在法庭上站在騙子手一邊,可是夜裡自己卻三番四次地爬起來祈禱,就在這間客廳里,雙膝下跪,叩頭如搗蒜,每次半小時,而且還在為什麼人禱告,念念有詞地哭訴,因為喝醉了嗎?他還為杜巴麗伯爵夫人作安魂祈禱,這是我親耳聽見的,科利亞也聽見了;他完全瘋了!
公爵,您瞧見了,您聽見了,他怎么糟踐我的!列別傑夫的臉漲得通紅,他真火了,叫道.有一點他不知道,我雖然是個酒鬼和混蛋,強盜和惡棍,心卻不壞,很可能,也是我活該,誰讓我自討苦吃呢,當這個愛糟踐人的碎嘴子還是嬰兒的時候,我曾經給他包過蠟燭包,替他在木盆里洗過澡,那時,我妹妹阿尼西婭剛守寡,一貧如洗,我也跟她一樣一文不名,天天守夜,整宿不睡,伺候他們兩個病人,到樓下去偷看門人的劈柴,餓著肚子,唱歌給他聽,打榧子逗他玩,總算把他拉扯大了,他現在就可以放肆地嘲笑我了!即使有一次我當真為杜巴麗伯爵夫人的靈魂能夠得到安息在腦門上畫過十字,這又關你什麼事呢?公爵,大前天,我在一部百科辭典里生平第一次讀到了她的簡歷.你知道杜巴麗(杜巴麗.瑪麗—約翰(一七四三—一七九三):伯爵夫人,法王路易十五的情婦,於一七九三年十二月八日被革命法庭判處死刑,並處決.)是什麼人嗎?你說呀,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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