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慘世界(三)--第二部-珂賽特-第八卷-公墓接受人們給它的一切(17)


冉阿讓接著說:
唯一使我擔心的事,便是不知道到了公墓怎么辦.
這倒正是我放心的地方,割風大聲說,要是您有把握,讓自己能出棺材,那我也有把握讓您能出墳坑.那個埋葬工人是個酒鬼,是我的朋友.梅斯千爺爺.一個愛喝酒的老頭兒.埋葬工人把死人放在墳坑裡,而我,我可以把埋葬工人放在我的口袋裡.到了公墓怎么辦,讓我先來告訴您.我們到了那裡,天還沒有黑,離墳場關鐵柵欄的時候還有三刻鐘.靈車要一直滾到墳坑邊.我在後面跟著,那是我的任務.我衣袋裡帶著一個鐵錘.一把鑿子.一個取釘鉗.靈車停下來,殯儀執事們兜著您的棺材結上一根繩子,把您吊下去.神甫走來念些經,畫一個十字,灑上聖水,溜了.我一個人和梅斯千爺爺留下來.那是我的朋友,我告訴您.總是兩件事,要不是他喝醉了,要不是他沒有喝醉.要是他沒有喝醉,我就對他說:'我們來喝一盅,趁這時好木瓜酒館還開著.,我帶他去,我把他灌醉,梅斯千爺爺用不著幾下子便會醉倒,他是老帶著幾分醉意的,我為你讓他直躺在桌子下面,拿了他那張進公墓的工作證,把他甩下,我自個兒回來.您就只有我一個人要對付了.要是他已經醉了,我就對他說:'去你的,讓我來gan6*你的活.,他走了,我把您從洞裡拖上來.
冉阿讓向他伸出一隻手,割風跳上前,一把握住,鄉下人的那股熱情的確很動人.
我同意,割風爺.一切順利.
只要不發生意外,割風心裡想,這是多么大的一場風險!
五 靠醉酒來保證不死是不夠的
第二天,太陽偏西時,梅恩大路上的寥寥幾個來往行人對一輛過路的靈車脫帽(歐俗,看見靈車走過的人都肅然脫帽.),那靈車是老式的,上面畫了骷髏.大腿骨和眼淚.靈車裡有一口棺材,棺材上遮著一塊白布,布上攤著一個極大的十字架,好象一個高大的死人,向兩邊垂著兩條胳膊,仰臥在那上面.後面跟著一輛有布帷的四輪轎車,行人可以望見那轎車裡坐著一個穿白袈裟的神甫和一個戴紅瓜皮帽的唱詩童子.兩個灰色制服上有黑絲帶盤花裝飾的殯儀執事走在靈車的左右兩旁.後面還有一個穿著工人服的瘸腿老人.送葬行列正向伏吉拉爾公墓走去.
從那老人的衣袋裡,露出一段鐵鏽的柄.一把鈍口鑿和一把取釘鉗的兩個把手.
伏吉拉爾公墓,在巴黎的幾個公墓中是獨特的.它有它的特殊習慣,正如它的大車門和側門在附近一帶那些死記著古老字眼的老人們的嘴裡還叫做騎士門和行人門一樣.我們已談過,小比克布斯的伯爾納-本篤會的修女們獲得許可,可以葬在一小塊劃開的墳地上,並且可以在傍晚時下葬,因為那塊地在過去原是屬於她們修院的.埋葬工人,為了這個緣故,在夏季的傍晚和冬季的黑夜如果還得在墳場裡工作,就必須遵守一條特殊的紀律.當年巴黎的各個公墓都得在太陽落山時關上大門,那是市政機關的規定,伏吉拉爾公墓,和其他公墓一樣,也得遵守.騎士門和行人門是兩道緊靠著的鐵欄門,旁邊有個亭子,是建築家貝隆內修建的,裡面住著公墓的看門人.因此那兩道鐵欄門,毫不留情,必須在太陽落到殘廢軍人院圓頂後面去時雙雙閉上.假如有個埋葬工人,到時候還不能離開公墓,他就只有一個出門的辦法,那就是憑他那張卡片,殯儀館行政部門填發的埋葬工人工作證.在門房的窗板上,掛著一個類似信箱的匣子.埋葬工人把他的卡片丟在那匣子裡,門房聽到了卡片落下的聲音,拉動繩子,行人門便開了.假如那埋葬工人沒有帶他的卡片,他就得說出自己的姓名,那門房,有時已經躺在床上,而且已經睡著,也得爬起來,走去認清了那個埋葬工人,這才拿出鑰匙來開門;那埋葬工人可以出去,但是得付十五法郎的罰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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