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與子(下)-20(4)


可以安慰你的是,我們嘲笑醫學這門學科,我們對誰都不崇拜,巴扎羅夫說.
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想成為一名醫生嗎?
想,但是與此無礙.
瓦西里.伊凡內奇用他的中指撥了撥菸斗里沒有燒完的菸絲.
可能如此,我無意爭辯,我也不打算爭辯什麼.我算什麼?一個退伍的軍醫,伏拉托,眼下從事農業.我曾經在令祖父的聯隊里服務,他又轉向阿爾卡季,是的,是的,我這一輩子所見,還真不少,哪個階層.哪樣的人沒見過!我,即現在站在您面前的這個人,也曾經為維特更斯泰因伯爵和茹科夫斯基按過脈.您知道,在南方的軍營里,一八一四那年(此時瓦西里.伊凡內奇一抿嘴)每個人我都了如指掌,但我置身事外,只管我自己的那一份兒......外科柳葉刀,其他不過問.令祖父是位非常值得尊敬的真正軍人.
你是說他是個十足的大老粗,巴扎羅夫插話說.
唉,葉夫根尼,你怎么這樣說話!千萬別......當然,基爾薩諾夫將軍不屬於......
算了,我們別提他,巴扎羅夫制止道,我進村時見到你的白樺林了,棵棵長得那么討人喜愛.
瓦西里.伊凡內奇聽後樂道:
你再去看看我的花園!沒有哪株樹不是我親手栽的.家果.野果.藥草都有.年輕的先生們,雖然說你們才高藝深,老頭兒帕拉采利西的立論還是駁不倒的:in herbis,verbis et lapidibus......我已不再行醫了,但畢竟一周有那么兩次,要接待求治的人,總不能把病人拒之於千里之外!我這地方缺醫少藥.鄰近一個少校,你們能想到嗎?他居然也給人治病.我問:有沒有學過醫?他說:沒有,從來沒學過,我主要是出於行善之心......哈哈,出於行善之心!醫道一竅不通也去治病!哈哈!真可笑,哈哈!
費季卡,給我裝筒煙!巴扎羅夫厲聲命令.  還有一位醫生被請去看病,瓦西里.伊凡內奇用無可奈何的口氣說,但病人已經ad patres了,下人對那醫生說:'現在不用啦!,醫生沒有料到,很不好意思,便問:'你家老爺臨終打嗝了嗎?,'打了的.,'真的打了很多嗎?,'很多.,'喔,那就好了.,於是回去了.哈哈哈!
老人獨自哈哈,阿爾卡季臉部只表示出一絲微笑,而巴扎羅夫只管抽菸.談話持續了約摸一個小時,在此期間阿爾卡季擠出時間去看了看他的房間.原來那是澡堂的前室,但是很舒服,也很整潔.終於丹紐什卡進來通報,說飯已經準備好了.
瓦西里.伊凡內奇首先站起身.
先生們,請!我已使得兩位非常厭倦,望多多包涵,但是我想,女主人也許能讓諸位滿意的.
匆忙準備出來的午餐說實在倒也不錯,甚至很豐盛,只是酒少了些,一如俗話所說只供個微醉.季莫菲伊奇從城裡一個熟悉的鋪子裡買來的赫列斯葡萄酒濃得發黑,味道既像銅.又像松脂,蒼蠅也多得令人討厭.這些討厭的蠅子往常由管家的小孩折根綠枝來加以驅趕,但這次瓦西里.伊凡內奇害怕年輕人奚落,早早便把他打發開了.阿琳娜.弗拉西耶芙娜飯前換了裝,頭上戴的是頂很高的.帶有綢帶子的包發帽,肩上藍花披巾.她一見到她親愛的兒子葉夫根尼又忍不住哭出了聲來,不過這次沒讓丈夫督促,就及時收住眼淚,以免濺濕了披巾.用餐的只是兩位年輕人,因為男女主人都吃過了.費季卡在桌旁伺候.他穿了雙臨時套上的大靴子.另外有一個名叫安菲蘇什卡的婦女在一邊照應.她長了個男兒臉,獨眼;既是管家,同時也是家畜飼養和洗衣.年輕人用餐,瓦西里.伊凡內奇則在室內踱步,帶著幸福的.甚至是以得意的神情談論拿破崙的政策如何引起他的焦慮以及亂麻似的義大利問題.阿琳娜.弗拉西耶芙娜對阿爾卡季簡直是視而不見,也不勸他品嘗一下各道菜的滋味,只用拳頭支著她的小圓臉兒,兩片飽滿的櫻桃紅嘴唇,左右面頰和眉上的胎痣使這張小圓臉顯得格外善良.她眼睛盯住兒子,不斷地嘆氣,很想問他在家能住多長時間,但是又怕問.如若他說只住兩天呢?想到這兒,心就沉了下去.上過烤肉這道菜後,瓦西里.伊凡內奇忽然消失了,回來時舉著大打開過的半瓶香檳高聲道:瞧吧,雖然說我們住窮鄉僻壤,但是在隆重場合也有讓人愉快的東西!他把酒分別倒進三個高腳杯和一個小酒杯里,舉杯祝尊貴的客人們身體健康,然後按他那軍人的作風,把他的一份一飲而盡,並敦促阿琳娜.弗拉西耶芙娜將小酒杯里的酒喝乾淨.等到蜜餞的時候,巴扎羅夫一口拒絕,抽起了雪茄,阿爾卡季雖素不吃甜品,但是出於禮貌,嘗了嘗剛熬出來的蜜餞的四個不同品類.之後又上了茶,乳酪,牛油和雙圈小白麵包.最後瓦西里.伊凡內奇帶大家去花園欣賞黃昏之美.他走過露椅時悄聲對阿爾卡季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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