鋼鐵是怎樣煉成的(下)-第二部-第八章(8)


握手. 你的保爾
老馬采斯塔的第五療養院是一座石砌的三層樓房,修建在懸崖上開闢出來的平場上.四周林木環抱,一條道路曲折地通到山腳下.所有房間的窗戶全敞開著,微風吹拂,送來了山下礦泉的硫磺氣味.保爾房間裡只有他一個人.明天要來一批新療養員,那時他就有同伴了.窗外傳來一陣腳步聲.有好幾個人在談話.其中一個人的聲音很耳熟,他在什麼地方聽到過這渾厚的男低音呢?他苦苦思索,終於把藏在記憶深處的一個還沒有忘卻的名字找了出來:英諾肯季.帕夫洛維奇.列傑尼奧夫,正是他,不會是別人.保爾蠻有把握地喊了他一聲.過了一分鐘,列傑尼奧夫已經坐在他的旁邊,快活地拉住他的手了.
你還活著哪?怎么樣,有什麼好事讓我高興高興?你這是怎么啦,真正當起病號來了?這我可不贊成.你得向我學習.大夫也早說過我非退休不可,我就不聽他們那一套,一直堅持到現在.列傑尼奧夫溫厚地笑了起來.
保爾體會到他的笑談中隱藏同情,又流露出一絲憂慮.
他們暢談了兩個小時.列傑尼奧夫講了莫斯科的新聞.從他嘴裡,保爾第一次聽到黨關於農業集體化和改造農村的重要決定,他如饑似渴地聽著每一句話.
我還以為你在你們烏克蘭的什麼地方乾工作呢.沒想到你這么倒霉.不過,沒關係,我原來的情況還不如你,那時候我差點躺倒起不來,現在你看,我不是挺精神嗎?現在說什麼也不能無精打采地混日子.你明白嗎?這樣不行!我有時候也有不好的念頭,心想,也許該休息一下了,稍微鬆口氣也好.到了這個歲數,一天干十一二個小時,真有點吃不消.好吧,那就想想,哪些工作可以分出去一部分,有時候甚至都要落實了,到頭來每次都是一個樣:坐下來辦'移交,,一辦起來就沒個完,晚上十二點也回不了家.機器開得越快,小齒輪轉得也越快.現在我們的前進速度一天勝過一天,結果就是我們這些老頭也得像年輕時候一樣乾.
列傑尼奧夫用手摸了摸高高的額頭,像慈父一般親切地說:
好,現在你講講你的情況吧.
列傑尼奧夫聽保爾講他前些時候的生活,保爾注意到,列傑尼奧夫一直用炯炯有神的目光讚許地看著他.
涼台的一角,在濃密的樹蔭下坐著幾個療養員.緊緊皺起兩道濃眉,在小桌旁邊看《真理報》的,是切爾諾科佐夫.他穿著俄羅斯斜領黑襯衫,戴一頂舊鴨舌帽,瘦削的臉曬得黝黑,鬍子好久沒有颳了,兩隻藍眼睛深深地凹陷進去,一看就知道,他是個老礦工.十二年前,他參加邊疆區領導工作的時候,就放下了鎬頭,可是現在他的樣子,仍然像剛從礦井裡上來的一樣.這從他的舉止言談上,從他講話的用詞上,都可以看得出來.
切爾諾科佐夫是邊疆區黨委常委和政府委員.他腿上得了壞疽,這個病折磨著他,不斷消耗他的體力.他恨透了這條病腿,因為它強迫他躺在床上已經快半年了.
坐在他對面,抽著煙沉思的是亞歷山德拉.阿列克謝耶夫娜.日吉廖娃.她今年三十七歲,入黨卻已有十九年了.在彼得堡做地下工作的時候,大家都管她叫金工姑娘小舒拉.差不多還是孩子的時候,她就嘗到了西伯利亞流放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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