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列佛遊記-第二卷-01(4)


中午十二點鐘光景,僕人將飯送了上來.菜也就是滿滿的一盤肉(農民生活簡單,吃這樣的菜是相稱的),裝在一隻直徑達二十四英尺的碟子裡.一道吃飯的有農民和他的妻子.三個孩子以及一位老奶奶.他們坐下來之後,農民把我放到桌子上,離開他有一段距離.桌子離地面有三十英尺.我怕得要命,儘可能遠離桌子邊唯恐跌下去.農民的妻子切下了一小塊肉,又在一隻木碟子裡把一些麵包弄碎,然後一起放到了我的面前.我對她深深地鞠了一躬,拿出刀叉就吃了起來.大家見狀十分開心.女主人吩咐女傭取來一隻容量約為三加侖的小酒杯,斟滿了酒;我十分吃力地用兩隻手將酒杯捧了起來,以極為恭敬的態度把酒喝下,一邊竭力提高噪門用英文說:為夫人的健康乾杯.大家聽到這話全都開懷大笑,我卻差點被這笑聲震聾了耳朵.酒的味道像淡淡的蘋果酒,並不難喝.接著主人作了一個手勢讓我走到他切麵包用的木碟那邊去.寬容的讀者很容易就能體會到並且原諒我,就是,由於我一直驚魂未定,所以走在桌上的時候,不巧被一塊麵包屑絆了一跤,來了個臉啃桌子,不過沒有傷著.我馬上爬了起來,看到這些好人都很關切的樣子,我就拿起帽子(為了禮貌起見我一直把帽子夾在腋下),舉過頭頂揮了揮,連呼三聲萬歲,表示我並沒有跌傷.但就在我往前向我的主人(從此我就這么稱呼他)走去的時候,坐在他邊上的他的那個最小的兒子,一個十歲左右的小調皮,一把抓住了我的兩條腿把我高高地提到了半空中,嚇得我四腳直顫.他父親趕緊把我從他手裡搶了過來,同時狠狠地給了他一記左耳光,命令人把他帶走,不許上桌.這一記耳光足可以打倒一隊歐洲騎兵.但是我怕小孩子可能要記我仇,又想起我們的孩子天生都愛捉弄些麻雀.兔子.小貓和小狗,就跪了下來,指著孩子,儘可能地讓主人明白,我希望他能饒了兒子.父親答應了,小傢伙重新回到座位上.我走過去吻了他的手,我的主人也拉過他的手讓他輕輕地撫摸我.
正吃著飯,女主人寵愛的貓跳到她膝蓋上來了.我聽到身後鬧哄哄的聲音,像有十幾個織襪工人在幹活,掉頭一看,發現原來是那隻貓在滿足地哼哼,女主人正在邊撫摸邊餵它吃東西呢.我看到了它的頭和一隻爪子,估計這貓有三頭公牛那么大.我老遠地站在桌子的另一邊,與貓相距五十多英尺;女主人也怕它萬一跳過來抓我,所以緊緊地抱住它;即使這樣,那畜生猙獰的面相還是讓我感到十分不安.可是碰巧倒也並沒有危險,我的主人把我放到離它不足三碼的地方,它連理都沒理我一下.我常聽人說,自己旅行中的親身經歷也證明是這樣,就是,當著猛獸的面逃跑或者表現出恐懼,它就肯定會來追你或者向你進攻.因此,在這危險關頭,我是拿定主意要表現得滿不在乎.我在貓頭的前面毫無懼色地踱了五六次,有時離它還不到半碼遠;那貓好像倒是更怕我似的,把身子縮了回去.至於狗,我就更不怕了.這時候有三四條狗進了屋子,這在農民家裡是常見的事,其中有一條是獒犬,身胚抵得上四頭大象,還有一隻靈,不如獒犬大,卻更高些.
飯快吃完的時候,保姆懷裡抱著個一歲的小孩走了進來.他一見我就大聲啼哭起來,那哭聲從倫敦橋到切爾西(切爾西是倫敦西南部的一個住宅區,從倫敦橋到車爾西約有五英里.)那么遠也可以聽得到.他像平常孩子那樣咿呀了半天要拿我去當玩具.母親也真是一味地溺愛孩子,就把我拿起來送到了孩子跟前.他立刻一把攔腰將我抓住,把我的頭直往嘴裡塞.我大吼起來,嚇得這小淘氣一鬆手把我扔了.要不是他母親用圍裙在下面接住我,我肯定是跌死了.保姆為了哄孩子不哭,就用了一隻撥浪鼓.這是一種中空的盒子,裡邊裝上幾塊大石頭,用一根纜繩拴在孩子的腰間.但這一切全都沒有用,她只有使出最後一招,讓孩子吃奶.我得承認,還從來沒有過什麼東西有這乳房讓我這樣噁心的,它長得那么怪異,我真不知道拿什麼來比它,所以也無法對好奇的讀者說清這乳房的大小.形狀和顏色.乳房挺著六英尺高,周長少說也有十六英尺,ru6*頭大概有我半個頭那么大.乳房上布滿了黑點.丘疹和雀斑,那顏色那樣子真是再沒有什麼比它更叫人作嘔的了.她坐著餵奶比較方便,而我是站在桌上,離得近,所以這一切我看得清清楚楚.這使我想起我們英國的太太們皮膚白皙細嫩,在我們眼中是多么的漂亮.不過那也只是因為她們身材和我們是一般大小罷了,有什麼缺點瑕疵,還得藉助於放大鏡才能看得清.我們作過試驗,從放大鏡里看,最光滑潔白的皮膚也是粗糙不平.顏色難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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