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島-03-黑券(2)


  “吉姆,”最後他說,“你今天看見那個船員了吧?”
  “‘黑狗’?”我問道。
  “啊!‘黑狗’!”他說。“他是個壞蛋,但是派他來的人更壞。現在,要是他們給我下了黑券而我跑不開的話,我跟你講,他們想要的是我那隻航海用的舊箱子,你就騎上一匹馬——你行的,不是嗎?然後,你騎上馬去——噢,對了,我有主意了——去那個永遠是笨蛋的醫生那兒,讓他召集所有的人來——地方官吏之類的——他就會在‘本葆海軍上將’這兒將他們一網打盡——所有老弗林特的部下,老的少的,所有這些人,一個不拉。我曾經是大副,我是,老弗林特的大副,知道那地方的人就剩我一個了。在薩凡納①,在他臨死的時候,他把它給了我,你看,就像這會兒。但是,除非他們給我下了黑券,或是你看到‘黑狗’又來了,或者是那個‘獨腿水手’——特別是這個人,吉姆,你再去告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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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①北美洲港口,靠大西洋,在佛羅里達半島以北。——譯者注

“但是,什麼是‘黑券’呢,船長?”我問道。
  “那是一種通牒,夥計。要是他們送來了,我會告訴你。但你要留神,吉姆。我以我的名譽起誓,好處我們五五開。”
  他胡思亂想了一小會兒,聲音微弱了下來;但我趕緊給他吃了藥,他像個孩子似的嘟囔著:“要是竟然有水手吃藥,就是我了。”最後,他昏昏沉沉地睡去,像死了似的,使我得以脫身走開。我不知如何是好,也許我該把這前前後後都告訴醫生,因為我怕得厲害,怕船長後悔他的坦白而要了我的命。但是這時出了事,我可憐的父親這天晚間突然去世了,這使所有其他的事情都靠到了一邊。我們發自天性的悲慟,鄰居們的探望,葬禮的安排,旅店的一切事務,在這段時間裡這一切同時到來,使我忙得騰不出時間來想船長,更別說怕他了。
  說真的,第二天早上他就下樓了,像往常一樣進餐,儘管吃得極少,酒喝得恐怕比平時給他的還多,因為他一直呆在酒吧間裡,滿臉怒氣並哼著鼻子,這使得誰都不敢從他面前經過。在葬禮的前一天晚上,他又像往常一樣喝得爛醉,在這幢悲慟的房子裡,聽到他難聽的水手老調,不禁使人毛骨悚然。由於他很虛弱,我們都擔心他一命歸西,而醫生突然到很多里地以外的地方出診去了,自我父親去世後他便再沒到我家附近來過。我說過船長很虛弱,他的確看上去越來越糟糕而不是在恢復元氣。他上樓又下樓,從客廳走到酒吧又走回客廳,有時他到門外嗅嗅海的氣味,用手扶著牆行走,呼吸沉重而急促,就像人在爬陡峭的高山時的樣子。他從不找我專門談話,我但願他忘掉了所託之事。但是他的脾氣更加乖戾了,並且隨著身體的日漸衰弱,也比平時更為粗暴。現在,他採取了一項警戒措施,就是當他飲酒時,把那把水手用的duan6*刀抽出來放到他面前的桌子上。但是,這么做的同時,他對別人的注意反倒減少了,似乎沉浸在自己的思想里,到了很遠的地方。比方說有一次,他使我們萬分驚奇地突然哼出了一個不同的調子,一首鄉村的情歌,那肯定是在他出海之前的年輕時候學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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