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報(日本)(4)
“是嗎?真是謝謝您了。”紀野行了個禮,她覺行自己的面孔給少東家看到很是難堪。
第二天下午,堂弟又寄來明信片。原來是說縣立中學多半是考上了,不過為了萬一不成,再叫他投考私立中學,所以先多住幾天,把孩子留下了。
“要是考不上,就不要單為上中學再叫他考私立的了。像俺們這樣的窮戶把孩子送到城裡去上學,上頭看著不順眼,給咱提高納稅等級就糟糕了。”紀野跟源作說。
源作沒有吭聲,提起進私立中學來,他也是不大起勁的。
五
二十八日,村政府送來了納稅通知單,剛巧那天是星期日,源作就在二十九日從銀行取出存款送到村政府去。仿佛是昨天,或者是前天,村里人大都繳完了稅,別人誰也沒有來。收款員正在高聲朗誦著錢數,讓兩個事務員打算盤。於是,源作就等著他們打完算盤。
“喂,源作!”突然,響起一種嘎啞、粗壯的聲音、聽起來有點耳熟。
說話的是那個有事正坐在村長助理身旁的姓小川的村會議員。
“是!”源作發覺是小川,就答應了一聲。小川素愛仗著自己的勢力刁難窮人和不稱心的人取樂。
一回,源作請會,拿一段二畝地作抵押,懇請小川做監督,小川說什麼抵押品不足,硬給他駁了回來。打那以後,他就怕起小川來了。
“源作,過來嘛!”
源作順從地戰戰兢兢地走向小川。
“源作,聽說這回你叫兒子去投考中學啦?”肥胖的、長著三角眼睛的村會議員粗聲粗氣地說。
“是的,送去試試。”
“我可不是說不叫你送去,不過乾力氣活兒的人送兒子上中學可不好哇!人一上中學就只會變得驕傲自大,不幹活,光摳道理,反而對村子不利。
不管怎么說,那種不幹活,遊手好閒,光摳道理的人是最糟糕的。況且你,你在這村里還夠不上一個普通戶,可還沒納過普通戶的稅錢呀!與其把孩子送進學校搞得驕傲自大,更要緊的還是先納一個普通戶的稅錢,這樣才對國家有利!”小川悠然地煞住話頭,盯了一下源作。
源作的嘴唇不停地顫抖起來,看樣子是要說點啥的。可是,本來他認為自個兒出錢供兒子上學,旁人不應該說三道四的;如今給小川這么一數落,卻又覺得這種理由似乎是毫無根據的了。
“稅錢帶來了嗎?”
“啊,是……”
“瞧,可不是嘛,像你這種不按期繳稅的人,還要把兒子送進中學,真是豈有此理。只有對國家、對村子乾淨利索地盡了一個普通戶的義務以後,才能談到送兒子進中學的事——說起來,這是你的自由,總而言之,打今年起你要按普通戶繳稅,可要記住哇!”
小川繼續用兇狠的眼光盯了源作一陣子,然後才擺出怒氣沖沖的樣子忽地把身子轉向村長助理那邊去。收款員和事務員打完算盤在望著源作。源作直感到仿佛是失去了知覺。
他把稅錢遞過去,就垂頭喪氣地離開村政府回家了。
“今兒是不是腦袋疼啊?”吃晌飯時,紀野望著他那陰沉憂鬱的臉色問了一句。他一聲也沒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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