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樣讀書(俄羅斯)
我六、七歲的時候,外祖父開始教我識字。事情是這樣的:
一天晚上,不知他從哪裡找來了一本薄薄的書,用它拍了拍自己的手掌,又用它拍了拍我的腦袋,興致勃勃地說道。
“晦,高顴骨的,坐下來認字母”①!你看見這個字母了嗎?這是阿茲②你念:阿茲!這是布基③,這是維季④!明白了嗎?”
“明白了。”
“胡說。”
他用手指頭指著第二個字母。
“這是什麼?”
“布基。”
“這個呢?”
“維季。”
“這個呢?”他指著第五個字母。
“不認識。”
“這是多勃羅①。那個字母念什麼?”
“阿茲。”
“蒙對了!再念:格拉戈利②、多勃羅、葉斯季③、日維捷④!”
他甲結實的、滾燙的⑤胳膊緊緊地摟住我的脖子,又用指頭戳著我鼻子跟前的字母表上的字母,嗓門越來越高地喊著:
“澤姆利亞⑥!柳季⑦!”
我覺得非常好玩,那些熟悉的單詞——善、是、生、地、人⑧都是用簡單的小不點兒的符號畫在紙上的。這些符號的模樣,我記起來也不費勁兒。外祖父逼著我念了大約兩個鐘頭的字母表。未了,我準確無誤地念出了十好幾個字母。至於為什麼要認字母,認得了字母以後又怎樣才能讀書,我卻一點兒也不明白。
如今,按照讀音的方法,阿就念作阿,而不是念作阿茲,維就念作維,而不是念作維季。這樣認起字來就容易多了。
兩、三天之內,我就記住了全部字母。往下就要學習音節,把字母組成單詞。現在,按照讀音方法拼成單詞,是很簡單的。當人們發O、K、H、O
①指斯拉夫字母。——譯註
②、③、④阿茲(a3)、布基(6yKN)、維季(BeIN)分別為字母阿(a)、貝(6)、維(B)的符號名稱。——譯註
①、②、③、④多勃羅(добро)、格拉戈利(глаголь)、葉斯季(ecTb)、日維捷(жи
BeTe)分別為字母德(n)、格(r)、葉(e)、熱(ж)的符號名稱。——譯註
⑤外祖父困身體不適而發燒。——譯註
⑥、⑦澤姆利亞(земля)、柳季(monN)分別為字母澤(э)、萊(л)的符號名稱。——譯註
⑧此處均為字母符號“多勃羅”、“葉斯季”、“日維捷”、“澤姆利亞”、“柳季”,而作者幼年時將它們誤認為是他所熟悉的單詞。——譯註這幾個音時,立即可以確切地聽出自己所熟悉的單詞——OKHO①。
我學的時候,卻不是這樣:為了念“奧克諾”這個詞,必須讀出滴里嘟嗜一大串無意義的音節來:昂-卡科-納什-昂-諾=奧克諾。要是拼多音節單詞,那就更麻煩、更撓頭了…… 這些莫名其妙的、毫無意義的音節,頓時使我頭昏腦脹,厭倦不堪。我讀著這些可笑的、胡話樣兒的東西,總忍不住哈哈大笑,因而外祖父就動手打我的後腦勺,要不然就用樹條抽我。可是,我念著這些胡言亂語仍不免要發笑……有一次,我把“像神的”拼成了“像饒舌的”,把“主教”拼成了“吝嗇鬼”。由於鬧出了一個又一個的錯誤,外祖父就用樹條狠狠地鞭打我,有時還扯我的頭髮,扯得我的頭直發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