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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妮莉絲貝特(5)


  霧氣很冷很濕,她的手和臉由於恐懼而發冷發濕。她身體的外面,四周向她緊逼,她的體內則變成一個她從來沒有體驗過的漫無邊際的思想的空間。
  在北國這邊,成片的山毛櫸會在一個春天的夜晚完全綻吐出新芽,在第二天的陽光中,這些樹木便煥發出它們的青春嫩綠的光輝。我們內心昔日的思想、語言和行動播下的罪惡的種子,也會在一秒間發芽生長出來。它在良心甦醒的一刻發芽生長;是上帝在我們最意想不到的時候喚醒它的。這時什麼藉口也沒有了,事實就在那兒作證,思想有了語言,這語言世界各處都可以聽到。隱藏在我們內心尚未泯滅的東西使得我們恐懼,我們的傲慢和放縱自己的思想所播下的東西使我們恐懼。心藏著所有的德行,但也保留著一切罪過,它們在最貧瘠的土壤里也會生長。
  我們這裡用語言講的這些東西,在安妮·莉絲貝特的思想中翻騰著。她因此疲憊不堪,倒在了地上,往前爬了一小段。“把我葬掉!把我葬掉!”有聲音這樣說。若是墳墓能令人徹底忘卻一切,她倒願意自己把自己埋葬掉。——這是帶有驚恐不安的嚴肅而清醒的時刻;迷信思想時冷時熱地在她的血液中流淌。她從來不想講的許許多多事,聚集到她的思想中來了。一個她從前聽說過的幻景,無聲無息地像雲的影子一樣從她身邊馳過。四頭喘息急促的馬緊靠著她奔了過去,它們的眼睛和鼻孔射出火,火照亮著它們。它們拉著一輛熾熱發光的車子,車子裡坐著那個一百年以前在這一帶橫行霸道的狠惡地主。他,傳說每天夜裡都要奔進他的莊子裡,接著又奔出來,他不像人們說的那樣是白的。不是,這個死人黑得像一塊炭,一塊熄滅了的炭。他對安妮·莉絲貝特點一點頭,向她招手:“背牢!背牢!這樣你又可以坐進伯爵家的車子,忘掉了你的孩子了!”
  她更加急促地跑開了,她來到教堂墳園;可是黑色的十字架和黑色的渡鴉在她眼裡摻混在一起。渡鴉的叫聲和它們今天的叫聲是一樣的,可是現在她明白了它們的叫聲的含義:“我是渡鴉媽媽!我是渡鴉媽媽!”它們都這么叫。安妮·莉絲貝特知道,這個名字和她也很有關係,她也許也會變成這樣一隻黑鳥,而必定要像它們那樣叫個不停,如果她不把墳挖成的話。
  她伏到了地上,甩雙手挖那堅實的土地,手指都冒出了血。
  “把我葬掉!把我葬掉!”這聲音不斷響著。她害怕公雞鳴叫,害怕東方的第一道紅光,因為如果在她的挖掘完畢之前雞鳴日出,那么她便完了。可是,公雞啼起來了,東方發亮了——墳卻只挖了一半,一隻冰冷的手從她的頭和臉往下一直垂滑到了她的心所在的地方。“只挖了一半!”有聲音嘆息說,它漸漸地消失了,沉落到了海底;是的,這是灘魂!
  安妮·莉絲貝特癱了,被什麼迷住,倒到了地上。她沒有了思想,沒有了知覺。
  她醒過來的時候,天已大亮。兩個年輕小伙子把她抬起,她沒有躺在教堂的墳園裡,而是在海灘上。她在那裡,在她身前挖了一個大坑,手指被一塊破玻璃杯劃破流了血;那隻杯子的銳利的腳是換裝在一個塗了藍漆的木坨子上的。安妮·莉絲貝特病了;良心和迷信混在一起,纏著分不開來。結果她知道,現在只剩了半個魂靈,另一半已被她的孩子帶到了海底;要是她不能再找回落到海里的那一半,她便永遠也飛不上天國得到天父的仁慈了。安妮·莉絲貝特回到家裡,她已再不是原來那樣的人了。她的思想就像一團亂纏在一起的麻,她只能抽出一條思緒來,那一根,把灘魂背到教堂的墳園裡去,給它挖一個墳,這樣好把她的整個魂靈收回來。好多個夜晚她都不在家裡,別人總是在海灘上找見她,她在那裡等著那灘魂。整整的一年便這樣過去了,接著有一天夜晚,她又不見了,怎么也找不到她,第二天一整天到處找她也無下落。
安妮莉絲貝特(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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