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氏春秋·孟冬紀·異用》原文及翻譯
呂氏春秋
原文:
萬物不①同,而用之於人異也,此治亂、存亡、死生之原。故國廣巨,兵強富,未必安也;尊貴高大,未必顯也,在於用之。桀、紂用其材而以成其亡,湯、武用其材而以成其王。
湯見祝網者,置四面,其祝曰:“從天墜者,從地出者,從四方來者,皆離吾網。”湯曰:“嘻!盡之矣。非桀,其孰為此也?”湯收其三面,置其一面,更教祝曰:“昔蛛蝥作網罟,今之人學紓。欲左者左,欲右者右,欲高者高,欲下者下,吾取其犯命者。”漢南之國聞之曰:“湯之德及禽獸矣。”四十國歸之。人置四面,未必得鳥;湯去其三面,置其一面,以網其四十國,非徒網鳥也。
周文王使人抇池,得死人之骸。吏以聞於文王,文王曰:“更葬之。”吏曰:“此無主矣。”文王曰:“有天下者,天下之主也;有一國者,一國之主也。今我非其主也?”遂令吏以衣棺更葬之。天下聞之曰:“文王賢矣!澤及髊骨,又況於人乎?”或得寶以危其國,文王得朽骨以喻其意,故聖人於物也無不材。
孔子之弟子從遠方來者,孔子荷杖而問之曰:“子之公不有恙乎?”搏杖而揖之,問曰:“子之父母不有恙乎?”置杖而問曰:“子之兄弟不有恙乎?”杙②步而倍之,問曰:“子之妻子不有恙乎?”故孔子以六尺之杖,諭貴賤之等,辨疏親之義,又況於以尊位厚祿乎?
古之人貴能射也,以長幼養老也。今之人貴能射也,以攻戰侵奪也。其細者以劫弱暴寡也,以遏奪為務也。仁人之得飴,以養疾侍老也。跖與企足得飴,以開閉取楗③也。 (《呂氏春秋·孟冬紀·異用》)
譯文/翻譯:
萬物(對任何人)都是同樣的,但人們使用它們卻各有不同,這是治亂、存亡、死生的根本所在。所以國土廣大,兵力強盛,未必安定;尊貴富有,未必顯赫;(關鍵在於)如何使用它們。夏桀、商紂使用那些物品材料,造成了他們的滅亡,商湯、周武王使用那些物品材料,成就了他們的王業。
商湯在郊外看見對網禱告的人,(這人)四面設網,禱告說:“從天上落下來的,從地上鑽出來的,從四方過來的,都撞到我的網上。”湯說:“嘻!(真那樣的話)禽獸就被殺光了。除了桀那樣的暴君,誰還會做這種事呢?”商湯收起三面的網,(只)在一面設網,重新教那人禱告說:“從前蜘蛛結網,現在人們(也)學著織。禽獸想向左去的就向左去,想向右去的就向右去,想向高處去的就向高處去,想向低處去的就向低處去,我(只)捕取那些觸犯天命的。”漢水以南的國家聞知這件事說:“商湯的仁德延及禽獸了。”(於是)四十個國家歸附了湯。別人在四面設網,未必能捕獲到鳥;湯撤去三面的網,(只)在一面設網,(卻)由此網得了四十個國家,不僅僅是網鳥啊!
周文王派人挖掘池塘,挖出個死人的屍骨,官吏把此事稟告文王,文王說:“重新安葬他。”官吏說:“這具屍骨是沒有主的。”文王說:“撫有天下的人是天下之主,撫有一國的人是一國之主。現在難道我不是它的主人嗎?”於是讓官吏用衣棺把那具屍骨重新埋葬。天下人聞知這件事說:“文王真賢明啊!他的恩澤延及死人的屍骨了,又何況活著的人呢?”有的人得到寶物卻使自己的國家陷入危難,文王得具朽骨卻能借它表明自己的心愿,所以在聖人看來,物沒有沒用的。
孔子的弟子凡是從遠方來的,孔子就扛著手杖問候他說:“你的祖父沒有災病吧?”然後持杖拱手行禮,問候說:“你的父母沒有災病吧?”然後拄著手杖問候說:“你的哥哥弟弟沒有災病吧?”最後拖著手杖轉過身去,問候說:“你的妻子、孩子沒有災病吧?”所以孔子用六尺長的手杖,就讓人知道了貴賤的等級,辨明了親疏的關係,又何況用尊貴的地位、豐厚的俸祿呢?
古代的人重視善射的技藝,用來撫養幼者,贍養老人。現在的人重視善射的技藝,(卻)用來攻戰侵奪。那卑微的小人憑藉善射的技藝掠奪弱小的人,欺侮勢孤力單的人,把攔路搶劫當作職業。仁愛的人得到飴糖,用來保養病人,奉養老人。盜跖與企足弄到飴糖,(卻)用來粘門閂開門(來盜竊他人財物)。
《呂氏春秋·孟冬紀·異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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