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書·阮籍傳》(二)原文及翻譯
晉書
原文:
阮籍字嗣宗,陳留尉氏人也。父瑀,魏丞相掾,知名於世。籍容貌瑰傑,志氣宏放,傲然獨得,任性不羈,而喜怒不形於色。博覽群籍,尤好《老》《莊》。嗜酒能嘯,善彈琴,當其得意,忘其形骸。時人多謂之痴,惟族兄文業每嘆服之,以為勝己,由是鹹共稱異。籍本有濟世志屬魏之後天下多故名士少有全者籍由是不與世事遂酣飲為常文帝初欲為武帝求婚於籍籍醉六十日不得言而止鍾會數以時事問之,欲因其可否而致之罪,皆以酣醉獲免。帝引為大將軍從事中郎。有司言有子殺母者,籍曰:“嘻!殺父乃可,至殺母乎!”坐者怪其失言。帝曰:“殺父,天下之極惡,而以為可乎?”籍曰:“禽獸知母而不知父,殺父,禽獸之類也。殺母,禽獸之不若。”眾乃悅服。會帝讓九錫,公卿將勸進,使籍為其辭。籍沈醉忘作,臨詣府,使取之,見籍方眠。使者以告,籍便書案,使寫之,無所改竄。辭甚清壯,為時所重。籍雖不拘禮教,然發言玄遠,口不臧否人物。性至孝,母終,正與人圍棋。對者求止,籍留與決賭。既而飲酒二斗,舉聲一號,吐血數升。及將葬,食一蒸肫,飲二斗酒,然後臨訣,直言窮矣,舉聲一號,因又吐血數升。毀骨瘠立,殆致滅性.籍又能為青白眼,見禮俗之士,以白眼對之。及嵇喜來吊,籍作白眼,喜不懌而退。喜弟康聞之,乃齎酒挾琴造焉,籍大悟,乃見青眼。由是禮德之士疾之若仇,而帝每保護之。時率意獨駕,不由徑路,車跡所窮,輒慟哭而反。嘗登廣武,觀楚、漢戰處,嘆曰:“時無英雄,使豎子成名!”登武牢山,望京邑而嘆,於是賦《豪傑詩》。景元四年冬卒,時年五十四。
(節選自《晉書•阮籍傳》)
譯文/翻譯:
阮籍字嗣宗,陳留尉氏人,父親阮瑀。魏國的丞相椽,在當世知名。阮籍容貌奇美俊偉,志氣開闊奔放。傲然獨立,任性不受羈絆,喜怒不顯露在表情上。他博覽群書,尤其喜好《老子》、《莊子》。嗜酒並能夠長嘯,又很會彈琴。當他得意時,竟會忘記自己的形骸和舉止。當時很多人說他痴呆,只有他的同族兄長阮文業每每讚揚佩服他,認為他超過自己,因此大家才一齊稱讚他奇異的才能。阮籍本有濟世之志,正當魏晉之際,天下多有變故,很少有能保全自己的名士,阮籍因此不參與世事,便經常飲酒至醉,文帝司馬昭起初想替武帝司馬炎向阮籍家求婚,阮籍醉了60天,文帝沒有說話的機會才中止。鍾會多次問他一些時事問題,想趁機找出差錯來治他的罪.阮籍都以大醉而倖免。司馬昭推薦他做大將軍從事中郎。主管官員談到一件兒子殺害母親的事情,阮籍說:“唉,殺死父親可以,怎么可以殺死母親呢?”在座的人都怪他失言。文帝說:“殺死自己的父親,是天下最大的罪惡,你怎么卻認為可以呢?”阮籍說:“禽獸知道自己的母親而不知道父親,殺死自己的父親,是禽獸一類的人。而殺死自己的母親,就連禽獸都不如了。”於是,大家都心悅誠服。到了司馬昭辭讓九錫之封的時候,公卿要勸說登帝位,讓阮籍起草勸進書。阮籍喝得大醉忘記了起草,公卿們臨到公府時,讓人來取,見阮籍正伏案醉眠。使者把這事告訴他,阮籍寫在案上、讓人抄寫,沒什麼改動。言辭十分清正雄辯,被當時的人所推崇。阮籍雖然不拘於禮教,但是講話言辭深遠,不評論別人的好壞。天性特別孝順。母親死時,他正和別人下圍棋,對弈者請求中止,阮籍留對方一定下完這一局。事後飲酒二斗,大哭一聲,吐血好幾升。母親下葬時,他吃了一隻蒸豬腿,喝了兩斗酒,然後與靈柩訣別,話說罷了,又一聲慟哭,於是又是吐血幾升。傷害了身體,骨瘦如柴,幾乎喪失了性命。阮籍又會做青白眼,見到崇尚禮義的世俗之士,就用白眼相對。嵇喜前來弔喪時,阮籍便用白眼看他,嵇喜很不高興地退了出去。嵇喜的弟弟嵇康聽說之後,便帶著酒,挾著琴造訪了他,阮籍很高興,便現出青眼。因此禮義世俗之士如仇人般嫉恨他,而文帝司馬昭總是保護他。阮籍時常隨意駕車獨行,不順著道路走,直到到了盡頭無法走了,就痛哭而回。阮籍曾經登臨廣武山,觀看楚漢戰場,感慨地說:“當時沒有真正的英雄,才讓劉邦這小子成了名!”登臨武牢山,觀望洛陽都城而慨嘆,於是又寫了《豪傑詩》。景元四年冬,阮籍去世,終年五十四歲。
《晉書·阮籍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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