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大理日記文言文翻譯

游大理日記文言文翻譯

游大理日記是崇禎十二年三月徐霞客在大理盤桓所寫的日記。下面就隨小編一起去閱讀游大理日記文言文翻譯,相信能帶給大家幫助。

游大理日記文言文

十二日 覺宗具騎挈餐,候何君同為清碧溪游。出寺即南向行,三里,過小紙房,又南過大紙房。其東即郡城之西門,其西山下即演武場。又南一里半,過石馬泉。泉一方在坡坳間,水從此溢出,馮元成謂其清冽不減慧山。甃為方池,其上有廢址,皆其遺也。志云:“泉中落日照見有石馬,故名。”又南半里,為一塔寺,前有諸葛祠並書院。又南過中和、玉局二峰。六里,渡一溪,頗大。又南,有峰東環而下。又二里,盤峰岡之南,乃西向覓小逕入峽。峽中西望,重峰罨映,最高一峰當其後,有雪痕一派,獨高垂如匹練界青山,有溪從峽中東注,即清碧之下流也。從溪北躡岡西上,二里,有馬鬣在左岡之上,為阮尚賓之墓。從其後西二里,躡峻凌崖。其崖高穹溪上,與對崖駢突如門,上聳下削,溪破其中出。從此以內,溪嵌於下,崖夾於上,俱逼仄深窅。路緣崖端,挨北峰西入,一里余,馬不可行,乃令從者守馬溪側,顧仆亦止焉。

余與巢阿父子同兩僧溯溪入。屢涉其南北,一里,有巨石蹲澗旁,兩崖巉石,俱堆削如夾。西眺內門,雙聳中劈,僅如一線,後峰垂雪正當其中,掩映層疊,如掛幅中垂,幽異殊甚。覺宗輒解筐酌酒,凡三勸酬。復西半里,其水搗峽瀉石間,石色光膩,文理燦然,頗饒煙雲之致。於是盤崖而上,一里余,北峰稍開,得高穹之坪。又西半里,自坪西下,復與澗遇。循澗西向半里,直逼夾門下,則水從門中突崖下墜,其高丈余,而下為澄潭。潭廣二丈余,波光瑩映,不覺其深,而突崖之槽,為水所汩,高雖丈余,膩滑不可著足。時余狎之不覺,見二僧已逾上崖,而何父子欲從澗北上,余獨在潭上覓路不得。遂躡峰槽,與水爭道,為石滑足,與水俱下,傾注潭中,水及其項。亟躍而出,踞石絞衣。攀北崖,登其上,下瞰余失足之槽,雖高丈余,其上槽道曲折如削,膩滑尤甚;即上其初層,其中升降,更無可階也。再逾西崖,下覷其內有潭,方廣各二丈余,其色純綠,漾光浮黛,照耀崖谷,午日射其中,金碧交盪,光怪得未曾有。潭三面石壁環窩,南北二面石門之壁,其高參天,後面即峽底之石,高亦二三丈;而腳嵌顙突,下與兩旁聯為一石,若剖半盎,並無纖隙透水潭中,而突顙之上,如檐覆潭者,亦無滴瀝拋崖下墜;而水自潭中輒東面而溢,轟倒槽道,如龍破峽。余從崖端俯而見之,亟攀崖下墜,踞石坐潭上,不特影空人心,覺一毫一孔,無不瑩徹。亟解濕衣曝石上,就流濯足,就日曝背,冷堪滌煩,暖若挾纊。何君父子亦百計援險至,相叫奇絕。

久之,崖日西映,衣亦漸乾,乃披衣復登崖端,從其上復西逼峽門,即潭左環崖之上。其北有覆崖庋空,可當亭榭之憩,前有地如掌,平甃若台,可下瞰澄潭,而險逼不能全見。既前,余欲從其內再窮門內二潭,以登懸雪之峰。何君輩不能從,亦不能阻,但云:“余輩當出待於休馬處。”余遂轉北崖中垂處,西向直上。一里,得東來之道,自高穹之坪來,遵之曲折西上,甚峻。一里余,逾峽門北頂,復平行而西半里,其內兩崖石壁,復高駢夾起,門內上流之間,仍下嵌深底。路旁北崖,削壁無痕,不能前度,乃以石條緣崖架空,度為棧道者四五丈,是名陽橋,亦曰仙橋。橋之下,正門內之第二潭所匯,為石所虧蔽,不及見。度橋北,有疊石貼壁間。稍北,疊石復北斷,乃趁其級南墜澗底。底有小水,蛇行塊石間,乃西自第一潭注第二潭者。時第二潭已過而不知,只望澗中西去,兩崖又駢對如門,門下又兩巨石夾峙,上有石平覆如屋而塞其後,覆屋之下,又水瀦其中,亦澄碧淵淳,而大不及外潭之半。其後塞壁之上,水從上澗垂下,其聲潺潺不絕,而前從塊石間東注二潭矣。余急於西上,遂從澗中歷塊石而上。澗中於是無纖流,然塊石經沖滌之餘,不特無污染,而更光膩,小者踐之,巨者攀之,更巨者則轉夾而梯之。上矚兩崖,危矗直夾,彌極雄厲。漸上二里,澗石高穹,滑不能上,乃從北崖轉陟箐中。崖根有小路,為密箐所翳,披之而行。又二里,聞人聲在絕壁下,乃樵者拾枯於此,捆縛將返,見余,言前已無路,不復可逾。余不信,更從叢篁中披陡而西上。其處竹形漸大,亦漸密,路斷尤痕。余莽披之,去巾解服,攀竹為絙。復逾里余,其下壑底之澗,又環轉而北,與垂雪後峰,又界為兩重,無從竟升。聞清碧澗有路,可逾後嶺通漾濞,豈尚當從澗中歷塊耶?

時已下午,腹餒甚,乃亟下;則負芻之樵,猶匍匐箐中。遂從舊道五里,過第一潭,隨水而前,觀第二潭。其潭當夾門逼束之內,左崖即陽橋高橫於上,乃從潭左攀磴隙,上陽橋,逾東嶺而下。四里至高穹之坪,望西澗之潭,已無人跡,亟東下沿溪出,三里至休馬處。何君輩已去,獨留顧仆守飯於此,遂啜之東出。三里半,過阮墓,從墓右下渡澗,由澗南東向上嶺。路當南逾高嶺,乃為感通間道;余東逾其餘支,三里,下至東麓之半。牧者指感通道,須西南逾高脊乃得,復折而西南上躋,望崖而登,竟無路可循也。二里,登嶺頭,乃循嶺南西行。三里,乃稍下,度一峽,轉而南,松檜翳依,淨宇高下,是為宕山,而感通寺在其中焉。

蓋三塔、感通,各有僧廬三十六房,而三塔列於兩旁,總以寺前山門為出入;感通隨崖逐林,各為一院,無山門總攝,而正殿所在,與諸房等,正殿之方丈有大雲堂,眾俱以大雲堂呼之而已。時何君輩不知止於何所,方逐房探問。中一房曰斑山,乃楊升庵寫韻樓故址,初聞何君欲止此,過其門,方建醮設法於前,知必不在,乃不問而去。後有人追至,留還其房。余告以欲覓同行者,其人曰:“余知其所止,必款齋而後行。”余視其貌,似曾半面,而忘從何處,諦審之,知為王賡虞,乃衛侯之子,為大理庠生,向曾於大覺寺會於遍周師處者也。今以其祖母忌辰,隨其父來修薦於此,見余過,故父子相諗,而挽留余飯焉。飯間,何君亦令僧來招。既飯而暮,遂同招者過大雲堂前北上,得何君所止靜室,復與之席地而飲。夜月不如前日之皎。

十三日 與何君同赴齋別房,因遍探諸院。時山鵑花盛開,各院無不燦然。中庭院外,喬松修竹,間以茶樹。樹皆高三四丈,絕與桂相似,時方採摘,無不架梯升樹者。茶味頗佳,炒而復曝,不免黝黑。已入正殿,山門亦宏敞。殿前有石亭,中立我太祖高皇帝賜僧無極歸雲南詩十八章,前後有御跋。此僧自雲南入朝,以白馬、茶樹獻,高皇帝臨軒見之,而馬嘶花開,遂蒙厚眷。後從大江還故土,帝親灑天葩,以江行所過,各賦一詩送之,又令諸翰林大臣皆作詩送歸。今宸翰已不存,而詩碑猶當時所鐫者。李中谿大理郡志以奎章不可與文獻同輯,竟不之錄。然其文獻門中亦有御製文,何獨詩而不可同輯耶?殿東向,大雲堂在其北。僧為瀹茗設齋。

已乃由寺後西向登嶺,覓波羅岩。寺後有登山大道二:一直上西北,由清碧溪南峰上,十五里而至小佛光寨,疑與昨清碧溪中所望雪痕中懸處相近,即後山所謂筆架山之東峰矣;一分岐向西南,溯寺南第十九澗之峽,北行六里而至波羅岩。波羅岩者,昔有趙波羅棲此,朝夕禮佛,印二足跡於方石上,故後人即以“波羅”名。波羅者,乃此方有家道人之稱。其石今移大殿中為拜台。時余與何君喬梓騎而行。離寺即無樹,其山童然。一里,由岐向西南登。四里,逾嶺而西,其嶺亦南與對山夾澗為門者。澗底水細,不及清碧,而內峽稍開,亦循北山西入。又一里,北山有石橫疊成岩,南臨深壑。壑之西南,大山前抱,如屏插天,而尖峰齒齒列其上,遙數之,亦得十九,又蒼山之具體而微者。岩之西,有僧構室三楹,庭前疊石明淨,引水一龕貯岩石下,亦饒幽人之致。僧瀹茗炙面為餌以啖客。久之乃別。

從舊路六里,過大雲堂,時覺宗相待於斑山,乃復入而觀寫韻樓。樓已非故物,今山門有一樓,差可以存跡。問升庵遺墨,尚有二扁,寺僧恐損剝,藏而不揭也。僧復具齋,強吞一盂而別。其前有龍女樹。樹從根分挺三四大株,各高三四丈,葉長二寸半,闊半之,而綠潤有光,花白,小於玉蘭,亦木蓮之類而異其名。時花亦已謝,止存數朵在樹杪,而高不可折,余僅折其空枝以行。

於是東下坡,五里,東出大道,有二小塔峙而夾道;所出大道,即龍尾關達郡城者也。其南有小村曰上睦,去郡尚十里。乃遵道北行,過七里、五里二橋,而入大理郡城南門。經大街而北,過鼓樓,遇呂夢熊使者,知夢熊不來,而乃郎已至。以暮不及往。乃出北門,過吊橋而北,折而西北二里,入大空山房而宿。

十四日 觀石於寺南石工家。何君與余各以百錢市一小方。何君所取者,有峰巒點綴之妙;余取其黑白明辨而已。因與何君遍游寺殿。是寺在第十峰之下,唐開元中建,名崇聖。寺前三塔鼎立,而中塔最高,形方,累十二層,故今名為三塔。塔四旁皆高松參天。其西由山門而入,有鐘樓與三塔對,勢極雄壯;而四壁已頹,檐瓦半脫,已岌岌矣。樓中有鍾極大,徑可丈余,而厚及尺,為蒙氏時鑄,其聲聞可八十里。樓後為正殿,殿後羅列諸碑,而中谿所勒黃華老人書四碑俱在焉。其後為雨珠觀音殿,乃立像鑄銅而成者,高三丈。鑄時分三節為范,肩以下先鑄就而銅已完,忽天雨銅如珠,眾共掬而熔之,恰成其首,故有此名。其左右迴廊諸像亦甚整,而廊傾不能蔽焉。自後歷級上,為淨土庵,即方丈也。前殿三楹,佛座後有巨石二方,嵌中楹間,各方七尺,厚寸許。北一方為遠山闊水之勢,其波流瀠折,極變化之妙,有半舟庋尾煙汀間。南一方為高峰疊障之觀,其氤氳淺深,各臻神化。此二石與清真寺碑趺枯梅,為蒼石之最古者。清真寺在南門內,二門有碑屏一座,其北趺有梅一株,倒撇垂趺間。石色黯淡,而枝痕飛白,雖無花而有筆意。新石之妙,莫如張順寧所寄大空山樓間諸石,中有極其神妙更逾於舊者。故知造物之愈出愈奇,從此丹青一家,皆為俗筆,而畫苑可廢矣。張石大徑二尺,約五十塊,塊塊皆奇,俱絕妙著色山水,危峰斷壑,飛瀑隨雲,雪崖映水,層疊遠近,筆筆靈異,雲皆能活,水如有聲,不特五色燦然而已。其後又有正殿,庭中有白山茶一株,花大如紅茶,而瓣簇如之,花尚未盡也。淨土庵之北,又有一庵,其殿內外庭除,俱以蒼石鋪地,方塊大如方磚,此亦舊制也;而清真寺則新制以為欄壁之用焉。其庵前為玉皇閣道院,而路由前殿東鞏門入,紺宮三重,後乃為閣,而竟無一黃冠居守,中空戶圮,令人悵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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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日 覺宗備好馬匹帶上午飯,等候何君一同去游清碧溪。出寺後馬上向南行,走了三里,走過小紙房,又往南經過大紙房。村東就是府城的西門,村西的山下就是演武場。又向南一里半,經過石馬泉。一池泉水在坡坳之間,水從此處溢出去,馮元成認為泉水的清冽不比慧山的泉水差。砌成方池,池上有廢棄的基址,都是馮元成的遺蹟。志書說:“落日下泉水中照見有石馬,所以這樣起名。”又往南半里,是一塔寺,寺前有諸葛祠和書院。又向南經過中和、玉局兩座山峰。行了六里,渡過一條溪水,水很大。又向南,有山峰向東方環繞而下。又走二里,繞過峰下山岡的南邊,於是向西尋找小徑走入峽谷。從峽中朝西望,重重山峰互相掩映,最高的一座山峰位於峽谷後方,有積雪的痕跡,獨自高高下垂,如一匹白絹隔斷了青山,有溪水從峽谷中往東流注,這就是清碧溪的下游。從溪北踏著山岡向西上登,行了二里,有墳丘在左面山岡之上,是阮尚賓的墳墓。從墓地後向西行二里,踏著峻岭登上山崖。這座山崖高高隆起在溪流上,與對面的山崖並立前突如同門扇,上邊高聳下面陡削,溪流衝破其中流出去。從此處以內,溪流深嵌在下方,山崖夾立於頭頂上,全都狹窄傾斜,幽深杳渺。路沿著山崖頂端,緊靠著北面的山峰向西進去,一里多路,馬不能再走,只得命令隨行的人在溪邊守馬,顧仆也停在這裡。

我與何巢阿父子連同兩個和尚逆溪深入。多次涉到溪水的南北兩岸,走了一里,有巨石蹲在山澗旁,兩側山崖上高險的山石,全都陡削地堆積著如同夾道。往西眺望裡面的門扇,雙雙高聳,當中劈開,僅如一條線,後面山峰上下垂的積雪正當其中,互相掩映,層層疊疊,如掛在牆上的條幅垂在中央,特別幽雅奇異。覺宗總是解下竹筐斟酒,共勸飲了三次。再向西走半里,溪水搗入峽中奔瀉在岩石間,石頭的顏色光潔細膩,花紋燦爛,頗富於煙雲的意態。從這裡繞著山崖上走,一里多,北面的山峰略微敞開,找到一塊高高隆起的平地。又向西半里,從平地向西下走,再次與山澗相遇。順著澗水向西半里,徑直逼近夾立的石門下,就見水從石門中突立的石崖上下瀉,石崖高一丈多,而下方是澄澈的深潭。水潭寬二丈多,波光晶瑩映照,不覺得水深,而突立石崖上的溝槽,被迅急的水流沖刷,高處雖然僅有一丈多,滑膩光溜得不能落腳。當時我只顧玩水沒有察覺,見兩個和尚已翻越到上面的石崖上,而何家父子想從山澗北邊上登,我獨自一人在水潭上找路,找不到。於是踩著峰上的溝槽上走,與水流爭道,被石頭滑倒,與流水一起衝下來,傾注在深潭中,水沒及脖子,急忙跳出水,坐在岩石上絞去衣服上的水。攀著北邊的山崖,登到它上邊,下瞰我失足跌倒的溝槽,雖然高僅一丈多,它上面的溝槽水道,曲曲折折,如像刀削出來一般,尤其滑膩光溜;即使上到它的第一層上,那中間上上下下之處,也沒有可以踩踏之處了。再翻越西面的山崖,向下看去,山崖內有水潭,長寬各有二丈多,水色純綠,波光蕩漾,碧玉浮動,照耀在山崖峽谷之中,中午的艷陽照射在水中,金碧交輝,流波激盪,光怪陸離得未曾有過。水潭三面的石壁環成一個窩,南北兩面石門的石壁,高聳入天空中,後面就是峽底的岩石,高處也有兩三丈;可石腳下嵌上面前突,下邊與兩旁聯結為一塊岩石,像剖開的半個瓦瓮,並無絲毫縫隙漏水到潭中,前突的崖石之上,如屋檐覆蓋在水潭上的地方,也沒有水滴從石崖上拋灑下落;然而水從潭中總是向東面溢出去,轟鳴著倒入溝槽水道之中,如天龍衝破峽谷。我從山崖頂端俯身見到此景,急忙攀著山崖墜落下來,坐在潭邊的岩石上,不僅山影使人心蕩去一切雜念,覺得每一根汗毛每一個毛孔,無不晶瑩透徹。連忙脫下濕衣服曬在石上,就著流水洗腳,就著陽光曬脊背,冷得足以洗去煩惱,暖得好似懷抱著絲棉被。何君父子也千方百計攀援險途來到,互相高叫奇絕。

很久之後,山崖上陽光西射,衣服也漸漸幹了,於是披上衣服再登上山崖頂端,從那上面再向西逼近峽中的石門,就在水潭左邊環繞的山崖之上。它北邊有下覆的石崖平架在空中,可以當做亭台樓榭來休息,前方有塊如手掌樣的地方,平平地砌得好像高台,可以下瞰澄碧的水潭,但險要狹窄的地勢不能見到全貌。不久向前走,我想從石門內再去游石門內的兩個水潭,並上登積雪高懸的山峰。何君這幫人不能跟隨,也不能阻擋我,只是說:“我們將出去在馬匹休息的地方等候。”我於是轉過北面山崖中垂之處,向西徑直上走。走了一里,遇上東邊來的路,從高高隆起的平地而來,沿著這條路向西曲折上登,非常陡峻。一里多,越過峽中石門北邊的頂上,再往西平行半里,這以內兩側山崖的石壁,又並排相夾高高聳起,石門內山澗上游之間,底部仍然深深下嵌。路旁北面的山崖,陡削的石壁上沒有裂痕,不能越到前方,就用石條沿著山崖架空,橫架為棧道,有四五丈長,這裡名叫陽橋,也稱為仙橋。橋下邊,正是石門內第二個水潭積水的地方,被岩石遮蔽著,來不及見到。過到橋北,有疊壘的石階貼在石壁上。稍向北走,疊壘的石階在北邊又斷了,就趁著岩石疊成的台階向南下墜到澗底。澗底有小溪,蛇一樣流淌在石塊間,是從西邊第一個水潭流注到第二個水潭中的水流。此時第二個水潭已經錯過但不知道,只是望著澗中向西走去,兩面的山崖並排相對如同門扇,門下又有兩塊巨石夾立對峙,上邊有塊岩石平平地覆蓋著如同屋子,但堵住了後面,覆蓋的石屋下邊,又有水積在其中,也是澄碧的深水潭,只是大處不到外邊水潭的一半。它後邊堵塞的石壁之上,水流從上邊的山澗中垂下來,水聲潺潺不絕,然後在前方石塊間向東注入第二個深潭去了。我急於向西上登,就從山澗中經過石塊上走。澗中從這裡起沒有纖細的水流,然而石塊經過沖刷洗滌之後,不但沒有污泥沾染,而且更加滑膩光溜,小些的踩著它走,大些的攀過它走,更大的就轉過相夾之處攀登。從上邊遠望兩側的山崖,危崖矗立,筆直相夾,更加雄偉壯麗。慢慢上登二里,澗中的岩石高大穹隆,光滑得不能上去,只好從北邊的山崖上轉而登到山箐中。山崖腳下有條小路,被濃密的竹叢遮住了,分開竹叢前行。又走二里,聽見有人聲在絕壁下,是打柴的人在此地拾枯枝,捆好後即將返回去,見到我,說起前邊已經無路,不再能翻越過去。我不信,再撥開成叢的竹林從陡坡往西上爬。此處竹子的形體漸漸大起來,也漸漸濃密起來,路斷了,毫無蹤跡。我不著邊際地撥開竹叢,去掉頭巾脫下衣服,抓住竹子當做繩索,又穿越了一里多。腳下壑谷底的山澗,又環繞著轉向北,與後面積雪下垂的山峰,又隔為兩層,無法徑直上登。聽說過清碧澗有路,可以翻越後嶺通到漾濞,莫非還是應當從山澗中經由石塊走么?

此時已是下午,飢腸轆轆,於是急忙下山;就見背負柴草的樵夫,仍爬行在山箐中。於是從原路返回五里,經過第一個深潭,順水向前走,觀看了第二個水潭。這個水潭正當夾立的石門裡邊,左邊石崖上就是陽橋高高橫在上方,於是從水潭左邊攀著石縫中的石磴,登上陽橋,越過東嶺下走。走了四里後來到高高隆起的平地,望見西澗中的水潭旁,已沒有人的蹤跡,連忙往東下走沿著溪流出來,走了三里路來到馬匹休息的地方。何君一幫人已經離開,單獨留下顧仆在此守著飯,於是吃了飯向東出山。走了三里半,經過阮尚賓的墓,從墓右側下渡過澗水,由澗南向東上嶺。路應該向南翻越高大的山嶺,是去感通寺的捷徑;我往東越過它的余脈,走了三里,下到東麓的半中腰。牧人指點,去感通寺的路,必須向西南越過高大的山脊才能到達,就又折向西南上走,望著山崖上登,居然無路可走了。走了二里,登上嶺頭,就沿著山嶺南側向西行。走了三里,才稍稍下走,越過一條峽谷,轉向南,松柏密蔽依稀,佛寺高低錯落,這就是宕山,而感通寺就在山中了。

三塔寺、感通寺,各有僧舍三十六房,而三塔寺的是排列在兩旁,全部以寺前的山門作為出入口;感通寺順著山勢依著樹林,各自闢為一院,沒有山門統攝,而且正殿所在的地方,與各處僧房一樣高,正殿的方丈有處大雲堂,僧眾全以“大雲堂”來稱呼他而已。此時不知何君一幫人住在什麼地方,就挨房打聽。其中一房名叫斑山,是楊升庵寫韻樓的故址,起初聽說何君打算住在此處,經過門口,正在門前設壇念經做法事,心知必定不在,便不問就離開了。後邊有人追上來,挽留返回他們房中。我告訴他想要去找同行的人,那人說:“我知道他們住的地方,一定要招待齋飯後再走。”我看他的容貌,似乎曾見過一面,但忘了是在什麼地方,仔細審視他,知道是王賡虞,是衛侯的兒子,大理府學的生員,從前曾在大覺寺遍周禪師處會過面。今天因為是他祖母去世的祭日,跟隨他父親來此施齋做法事,見我路過,父子倆都認出了我,便挽留我吃飯。吃飯時,何君也命令僧人來招喚。飯後天便黑了,於是同來招喚的僧人經過大雲堂前邊向北往上走,找到何君居住的靜室,再與他席地坐下飲酒。夜裡月光不如前一天那樣皎潔。

十三日 與何君一同去別的僧房赴齋宴,因而探遍了諸處寺院。這個季節山上杜鵑花盛開,各寺院無處不鮮艷燦爛。中庭院外邊,高大的蒼松修長的翠竹中,間雜著茶樹。茶樹都有三四丈高,與桂樹非常相似,此時正在採摘,無處不是架梯子爬在樹上的人。茶的味道很美,炒後再曬,色澤不免黝黑。不久走入正殿,山門也十分宏偉寬敞。殿前有座石亭子,亭中立著我朝太祖高皇帝賜給僧人無極的十八首歸雲南詩,前後都有高皇帝寫的跋。這個僧人從雲南進朝廷,用白馬、茶樹進貢,高皇帝到軒廊中接見他,當即白馬嘶鳴茶花開放,於是受到厚愛。後來從長江返回故鄉,皇帝親自拋灑鮮花,據沿江要走過的地方,各賦了一首詩送給他,又命令翰林院的諸位大臣都作詩送他回歸。今日皇帝手寫的文章已不存在,但詩碑還是當時所刻的。李中谿的《大理郡志》認為帝王的詩不能與文獻一同輯錄,竟然不收錄它。不過他的文獻類中也有皇帝寫的文章,為何唯獨詩就不能一同輯錄呢?正殿面向東方,大雲堂在它的北邊。僧人為我沏來茶擺上齋飯。

過後,就由寺後向西登嶺,去找波羅岩。寺後有兩條登山的大道:一條一直向西北延伸,由清碧溪的南峰上去,十五里後到達小佛光寨,懷疑與昨天在清碧溪中望見的雪跡懸在中央的地方接近,就是後山中所謂的筆架山的東峰了;一條分開岔向西南,溯寺南第十九條山澗的峽谷,往北行六里後到波羅岩。波羅岩這地方,從前有個趙波羅居住在此,朝夕拜佛,印下兩個腳印在方形岩石上,所以後人就用“波羅”來起名。波羅一詞,是這地方對有家室的僧人的稱呼。那塊岩石如今移到大殿中作為跪拜用的石台。此時我與何喬梓先生騎馬前行。離開寺就沒有樹,這裡的山光禿禿的。走了一里,由岔路向西南登山。又走了四里,越嶺往西走,這裡的山嶺也是向南與對面的山夾住山澗形成門的樣子。澗底的水流很細,趕不上清碧溪,而裡面的峽谷稍微開闊些,也是沿著北山向西延伸進去。又行一里,北山上有岩石橫著壘成岩洞,南邊面臨深深的壑谷。壑谷的西南方,大山向前環抱,如屏風樣高插天空,而且有一齒齒的尖峰排列在山上,遠遠數了數,也是有十九座山峰,這又是蒼山具體而微之處了。岩洞的西邊,有僧人建了三間房子,庭前疊壘的岩石明麗潔淨,引了一坑水貯存在岩石下,也讓人產生幽思的情趣。僧人煮了茶用面做成餅來給客人吃。很久之後才道別

從原路返回六里,經過大雲堂,此時覺宗等候在斑山,就再次進門觀覽寫韻樓。樓已不是原有的建築物,今天山門上有一座樓,略微可以保存一點遺蹟。打聽楊升庵遺下的墨跡,還有兩塊匾,寺中的僧人害怕損傷剝落,收藏起來不肯揭開。僧人又準備了齋飯,勉強吞下一缽盂後告別。樓前有棵龍女樹。樹從根部分枝生出三四棵大枝,各自高三四丈,樹葉長二寸半。寬處是長處的一半,而碧綠潤澤有光,花是白色,比玉蘭花小,也是木蓮一類的植物但名字不同。此時花也已凋謝,只留下幾朵在樹梢上,但高不可折,我僅折下樹上的空枝就走了。

從這裡向東下坡,走五里,向東走上大道,有兩座小塔夾住道路聳峙;所走上的大道,就是從龍尾關到府城的路。塔南邊有個小村子叫上睦,離府城還有十里。於是順著大道往北行,經過七里橋、五里橋兩座橋,而後走入大理府城的南門。經過大街往北走,路過鼓樓,遇上呂夢熊的使者,了解到呂夢熊不來了,但他的兒子已來到。因為天晚來不及前去。於是走出北門,過到吊橋北邊,轉向西北行二里,進入大空山房住下。

十四日 在寺南的石匠家觀賞石頭。何君與我各用一百文錢買了一小方塊。何君選中的,有峰巒點綴在上邊的美妙之處;我選了其中黑白分明容易分辨的而已。於是與何君遍游寺中的殿宇。這座寺院在第十座山峰之下,唐代開元年間建造,名叫崇聖寺。寺前的三塔像鼎足一樣矗立,中間的塔最高,方形,重疊十二層,所以今天稱為三塔。塔的四旁全是高大的松樹聳入空中。寺西由山門進去,有鐘樓與三塔相對,氣勢極其雄偉壯麗;但四面的牆壁已經坍塌,屋檐上的瓦片有一半脫落,已岌岌可危了。樓中有口銅鐘非常大,直徑大約有一丈多,而壁厚達一尺,是蒙氏時期鑄造的,鐘聲可在八十里外聽到。鐘樓後是正殿,殿後羅列著許多碑,而李中谿所刻的黃華老人書寫的四塊碑都在其中。碑後是雨珠觀音殿,是用銅鑄成的立像,高三丈。鑄造時分為三段製成模子,肩以下先鑄成而銅就已用完,忽然間天上落下如珠子一樣的銅雨,眾人一道用手把銅珠捧來熔化,恰好完成了銅像的頭部,所以有了這個名字。殿左右迴廊中的眾神像也十分整齊,但迴廊倒塌得不能蔽風雨了。從後邊沿石階上去,是淨土庵,就是方丈的住處了。前殿有三開間,佛座後邊有兩塊巨石,嵌在中間兩根柱子之間的牆上,各七尺見方,厚一寸左右。靠北一塊有遠山闊水的氣勢,其中流水波濤瀠洄曲折,極盡變化的妙趣,有些如小船隻停靠在煙靄綠洲之間。南邊的一塊是高峰重巒疊嶂的景觀,它那瀰漫的雲煙深淺有別,各自達到出神入化的境界。這兩塊石板與清真寺中枯梅紋的碑座,是大理石中最古老的東西。清真寺在南門內,二門內有一座屏風樣的石碑,碑座朝北的一面上有一棵梅花,倒垂飄拂在石座上。石質顏色黯淡,但樹枝的痕跡卻露出絲絲白色,雖然無花卻有繪畫的意境。新採石頭中美妙的,沒有比得上順寧張知府寄放在大空山樓中的諸石的了,其中有極其神妙更超過舊石的。因此了解到造物主的創造是越來越奇妙,從此以後,畫家的繪畫全是俗筆,而畫壇可以廢除了。姓張的石頭大的直徑有二尺,約有五十塊,塊塊都很奇特,全是絕妙的著色山水畫,高峻的山峰下臨絕壑,飛瀑追逐著雲霧,積雪的山崖映入水中,層層疊疊,遠近疏朗有致,筆筆畫得靈妙奇異,雲氣都能活,流水如有聲,不僅僅是五彩燦爛而已。前殿後邊又有正殿,庭院中有一棵白山茶,花的大小如紅山茶,而且花辦成簇也像紅山茶,花還沒有開完。淨土庵的北邊,又有一座寺庵,佛殿內外的庭院石階,全是用大理石鋪地,方形的石塊大小如方磚,這也是舊時製成的;但清真寺則是新製成的,用大理石來做欄桿牆壁。此庵前邊是玉皇閣道院,而路要由前殿東邊的拱門進去,有殿宇三層,後邊就是樓閣,但是居然沒有一個道士留守,廟中空空,門戶倒塌,令人悵悵不快。

徐霞客的歷史評價:

一、淡泊名利

徐霞客,名弘祖(註:因避清高宗弘曆名之諱,清代版本更其名為宏祖),字振之,號霞客,長江下游的江蘇省江陰人,他之所以能成為千古奇人,能寫出千古奇書,與家庭不圖貪圖升官發財,支持他志在四方有很大關係,這影響到他一生淡泊名利、寄情山水,成為“游聖”。質直文筆寫游聖——評王丕震歷史小說《徐霞客》

王丕震小說《徐霞客》開端部分,出場的徐霞客祖父徐衍芳,雖然對被削職為民的禮部主事盧洪春自稱是“老農民”,但實際上,徐家不僅是“耕讀人家”,而且還是以詩書傳家的書香門第。徐霞客的祖父與父親相同的是,都不希望兒孫走科舉做官的常規路。徐衍芳在臨終前對孫子徐霞客的遺囑是:“你可以不當官,但要讀書,平常同你父親一道耕作,在家要聽你母親王氏的話,切切!”徐霞客的父親徐有勉一生不願為官,也不願同權勢人物交往,甚至對登門拜訪的官吏躲避不見。徐有勉曾對夫人王氏說:“以後教育弘祖的事,也全在你了。不過,不要鼓勵他去當官,今天的官,越來越貪饞了……”他甚至不希望兒子娶官吏的女兒,替徐霞客找了一位許姓教師的女兒為妻。據其它史籍記載,徐有勉也喜愛出遊,也希望徐霞客“讀萬卷書,行萬里路。” 王老這部小說美中不足的一點是:沒言及徐有勉喜好旅遊以及這一愛好對兒子的深刻影響。

徐霞客十九歲時父親就病故了,對他一生影響最大的親人,當數享年八十一歲的母親。王老筆下的徐霞客母親王氏:“是書禮之家出身的人”,“識字達禮,不論家庭對外應酬來往和對內子女的教育,都由她來主持。”王氏不僅“心地善良,也不貪財,性格開朗。”而且勤勞節儉。徐母種的豆果實纍纍,常送給親友;徐母織的布輕柔如蟬翼,在市場上能賣到絲絹一樣的價格,被稱為“徐家布”。她還用織布的道理來教育兒孫:“民生於勤,勤則不匱。今里媼之織者無數,而吾家特以精好聞。學猶是也。” 徐母對錢財看得淡,經常接濟饑寒交迫的窮人。在對待霞客遠遊這件事上,徐母的見識則令人景仰。當她得知兒子信奉“父母在,不遠遊”的儒家觀點時,她鼓勵兒子說:“身為男子漢大丈夫,應當志在四方。你出外遊歷去吧!到天地間去舒展胸懷,廣增見識。怎么能因為我在,就像籬笆里的小雞,套在車轅上的小馬,留在家園,無所作為呢?”徐霞客深受感動,決心去遠遊。臨行前,母親特意為他做了遠遊冠。這一年,徐霞客二十二歲。從此直到五十六歲逝世,徐霞客絕大部分時間都是在旅行考察中度過的。受母親數十年辛勤節儉的影響,徐霞客旅遊行萬里路,甘於生活的極其清苦。徐母的辛勤節儉、不戀錢財和獨到見解,成就了徐霞客的奇志偉業,真可謂“不徒俯視巾幗,直欲壓倒鬚眉。”筆者很認同這一評價:“此母異人也!”

王老的小說還塑造了一位通情達理、勤勞能幹、同樣不看重金錢的金氏。徐霞客的元配夫人許氏體弱多病,生有一子後,結婚不到三年就病逝。續弦金氏除了文化水平沒有王氏高外,都具備了王氏的很多優良品質,她身體強健,於農活織布做家務都是行家裡手。她二十六歲嫁給比她小三歲的徐霞客,“在徐家苦苦整了二十四年,對待婆婆、丈夫、兒女,都是無微不至的。”包括對許氏生的兒子與自己生的`孩子都能一視同仁。這就為徐霞客多次出門遠遊解除了後顧之憂。金氏理解徐霞客“他的神聖希望是遊覽名山大川,名勝古蹟,他整天夢寐以求的,就是這個了。”她還將原來家庭中的房產變賣後的積蓄,用來支持徐霞客一再出遊。難怪徐霞客從恆山旅遊歸來,得知她不幸於五十歲病故後,“放聲大哭,哭得非常傷心。”以前我看有關徐霞客的書籍和文章,就得知徐霞客的親人中,母親王氏盡力支持他旅遊;而王老的小說則告訴讀者,家人中金氏對徐霞客旅遊的支持,僅亞於王氏。王老小說對金氏事跡的敘寫使人格外欽佩贊同。是啊,能有良母賢妻的盡心盡力支持,對徐霞客的遠遊考察善莫大焉!

父母不鼓勵兒子求功名逐錢財,妻子不巴望丈夫一年四季常守著“娘娘廟”,他們都用言行支持徐霞客旅遊,成就了他行萬里路,寫奇特書的志向。

二、寄情山水

從王老的小說中我們看到,徐霞客自幼受長輩影響,不願走科舉做官的仕途,也不想發橫財,卻喜愛讀歷史、地理和探險、遊記之類的書籍。這些書籍使他從小就熱愛祖國的壯麗山河,立下了“大丈夫當朝游碧海而暮宿蒼梧”的遠大志向。這在當時讀書人無不以科舉做官為前途的社會環境中,徐霞客不能不說是一位與眾不同的奇人。當徐母問:“你給兒子取的名字是什麼意思”時,他回答說:“兒愛天下山,所以用山賜名。無草木之山叫屺,小山之高者叫峴,是這個意思了。”這就是徐霞客的長子與次子學名的由來。後來金氏又生了一個兒子,這個三兒被取名為峋,這不又是一座“山”嗎?由此可見徐霞客對祖國山水的熱愛。徐霞客沒有女兒,我猜想,假若妻子能給他生個女娃,他很可能會以“水”字旁命名呢!

從王老的小說中我們還看到,徐霞客對旅遊考察言必信,行必果。他比我國的大旅行家張騫、玄奘、鄭和等人偉大之處在於:在完全沒有政府的人力、物力和財力支持的情況下,在完全沒有功利追求與宗教目的的背景下,他先後旅行考察了江蘇、安徽、浙江、山東、河北、河南、山西、陝西、福建、江西、湖北、湖南、廣東、廣西、貴州、雲南等十六個省區,走遍了當時的大半箇中國。更可貴的是:在三十多年的旅行考察中,尤其是他五十歲後的旅行考察的地方,多是荒涼的窮鄉僻壤,或是人跡罕見的邊疆少數民族地區。他不避風雨,不懼虎狼,與風雪為伍,與雨霜為伴,以野果充飢,以冷泉解渴,以徒步為主。他旅途中多次遇到生命危險,財物數次被盜竊,嘗盡了旅途的艱辛,但卻“雖九死而未悔。”

從王老的小說中我們更看到,徐霞客的遊歷,並不是單純為了尋奇景訪名勝,其中科學考察的因素很大,他更看重的是探索大自然的奧秘與規律。徐霞客在讀書過程中發現“山川面目,多為圖經志籍所蒙”,於是決心糾正謬誤,去偽求真。奔騰東去的長江流經半箇中國,它發源於哪座山脈,它的上源叫什麼,史地書籍語焉不確。戰國時期地理書《禹貢》中有“岷江導江”的說法,後來的書籍都沿用這一觀點。徐霞客對此深表懷疑。他帶著這個疑問千里探索,考察出金沙江才是長江的上游,它發源於崑崙山南麓,比岷江長一千多里。王老不惜紙筆,在其小說中全文引出了徐霞客在雲南省賓川雞足山撰寫的地理學論文《江源考》。徐霞客還是世界上對石灰岩地貌進行科學考察的先驅。徐霞客對火山、溫泉等地熱現象也都進行了細緻的考察研究;對氣候的變化,對植物因地勢高度不同而變化等自然現象,都作了認真的描述和考察。此外,他對各地農業、手工業、交通運輸,對各地少數民族的風土人情等,也都有生動詳實的記載。

1958年1月28日,毛6*6*東主席在第十四次最高國務會議上講話中說:“明朝那個江蘇人,寫《徐霞客遊記》的,那個人沒有官氣,他跑了那么多路,找出了金沙江是長江的發源。‘岷江導江’這是經書上講的,他說是錯誤,他說是金沙江導江。”“我看他不到處跑怎么能寫的那么好?這不僅是科學作品,也是文學作品。”

質直文筆寫游聖——評王丕震歷史小說《徐霞客》

說《徐霞客遊記》“也是文學作品。”是因為《徐霞客遊記》文筆精湛,與足下的山水一樣質樸而綺麗,讀時使人感到有一種本真與純美的享受。雨、霧、晴、晦等的氣象萬千,山、水、草、木等的千姿百態,均展示於遊記的字裡行間,徐霞客對祖國山水的熱愛,也寓於敘事、寫景、狀物之中。讀者仿佛也隨著徐霞客的足跡,跋奇峰峻岭,涉急流險灘,置身於祖國的奇山麗水之中,飄飄然不酒而醉。我手中有一本朱惠榮先生校注的《徐霞客遊記》,兩相對照,感到王老小說《徐霞客》中敘寫徐霞客的旅途見聞,素材幾乎來自《徐霞客遊記》。綜觀王老整部小說《徐霞客》,以至我讀過的30餘部王老的歷史小說,對王老的文筆,愚以為可用明末清初的大學者錢謙益對《徐霞客遊記》的評語:“其文字質直,不事雕飾。”

三、結交名士

與眾多文士的交往,是徐霞客旅遊途中一道道靚麗的人文風景。而在王老的小說中,則重點敘寫了兩位雲南名士:一位是像徐霞客一樣只是一介布衣的唐泰;另一位是麗江納西族土知府木增。

唐泰(1593—1673)字大來,祖籍浙江淳安,他同樣出身書香門第,同樣淡泊名利,與徐霞客可謂志同道合。唐泰曾被擢為“選貢”,卻“以奉養母親為名,辭不受選。”唐泰以“詩書畫三絕”聞名,後來於滿清入主北京後削髮為僧,隱居雞足山,法名普荷,號擔當。在王老小說《得交唐大來》一章中,我們看到這兩位君子之交在昆明晉寧談古論今,並互有多篇詩文相贈。唐泰贈徐霞客的詩中有“從此末須勞淡想,留君一坐即名山”的佳句,對徐霞客評價很高。唐泰雖貧寒,但幾乎傾其所有資助徐霞客的雲南之旅。

木增(1587—1646)字長卿,號華岳,別號生白,為世襲麗江府第十三代納西族土司。他十分仰慕中原漢文化,有較高深的漢語詩文功底。《明史·土司傳》稱:“雲南諸土司,知詩書,好禮儀,以麗江木氏為最。”這“為最”的首選人物非木增莫屬。在王老小說《麗江交木增》一章中,雞足山名僧弘辨對徐霞客介紹說:“木生白是個通儒之主,內地一般知府,還沒有他的禮儀水平,我看他邀你是邀你的才德了。”

應木增的盛情邀請,崇禎十二年(1639年)正月25日,在木增派到雞足山接他的和通事陪同下,徐霞客順利進入“非木公命不得擅行”的麗江境內。木增得知徐霞客前來,非常高興,告諭下屬送徐霞客去解脫林相見。29日,木增在解脫林以最隆重的禮節親自迎接徐霞客。從2月初1至初10,徐霞客在麗江受到木增盛情款待。木增還與徐霞客縱論天下人物。木增為徐霞客設“大餚八十品”的宴席,並屢贈金銀、銅鎖、綢緞、紅氈、酒果等財物。作為回報,徐霞客夜以繼日地替木增整理文集並作序,還替他的第四子評閱修改文章,並為其寫作範文。徐霞客不辜負木增所託,以自己的學識、人品讓這位納西族知府及其家人、屬下感受到了“中原文脈”的魅力。徐霞客為木氏父子整理修正文稿一事,是漢與納西兩個兄弟民族文化交流史上的佳話,也是徐霞客旅遊途中極具文化品位的一段交響樂章。王老將其複述出來,別有一番深意。另外,木增還請徐霞客修撰成《雞山志》。

王老小說《徐霞客》的最後一章《明星的隕落》,寫徐霞客滇西漫遊返回雞足山後,曾與來到雞足山的木增再一次交談。徐霞客對木增說:“公的漢詩文能達到這一地步,中原府吏里也沒有多少人。”木增回答說:“蒙先生過誇了,你也是一個很正直的讀書人。”木增的誇獎不虛。僅舉王老小說中的一件事為例:當初與徐霞客結伴同遊的靜聞和尚於粵西不幸病故,囑咐徐霞客將其遺骨運到雞足山安葬,徐霞客硬是背著靜聞的遺骨千里迢迢走到雞足山,幫靜聞實現了遺願,這一義舉木增自然知道。木增離開雞足山不久,或許是多年不斷的長途跋涉,或許是在瘴癘橫行的地方染上了病,徐霞客中風癱瘓,於是在雞足山一邊治病一邊修撰完《雞山志》。1640年初,極重友情的木增從派到雞足山進香的和通事口中得知徐霞客已經癱瘓,想回江陰家中而感嘆“天也難助了”的訊息後。立即派出六個壯漢由和通事帶領到雞足山。和通事安慰徐霞客說:“木公說你是一個正直的讀書人,他要用人心來對待你,用人把你抬回去。”結果六個壯漢花了近半年了的時間,行程數千里,將徐霞客抬送到湖北漢口,然後乘船順江而下回到故鄉江陰。患難見知交。木增的相助,使病殘的徐霞客得以順利回到故鄉,並帶回大量的日記、文稿,最終創作了被大學者錢謙益稱讚為“此世間真文字、大文字、奇文字”的《徐霞客遊記》。

1641年徐霞客離開人世以後,他的友人在他的傳記、墓志銘中都記下了這段“共飲一江水,彼此情無限”的民族友誼,讓更多的人知道在彩雲之南的麗江,有一位“知詩書,好禮守義“,資助癱瘓的徐霞客回鄉的納西族名士木增。愚以為,木增也算得上一位奇人了。即使現今,“知詩書,好禮儀,”能與一介“布衣”的文化人成為知交的有品位的“公僕”和不入品的“公僕”,可以說是寥若晨星啊!

手捧王丕震先生的歷史小說《徐霞客》陷入沉思。我在想,假若出身書香世家的徐霞客走的科舉求功名之路,中國封建社會頂多不過增添了一名平庸的大官;假若徐霞客將“徐家布”的生意“做大做強”,長江流域頂多不過增添了一名沈萬三或胡雪岩式的巨賈。而淡泊名利、寄情山水、務實求真、結交名士的徐霞客,成了中國偉大的地理學家、偉大的旅行家和偉大的文學家,他流傳後世的四十餘萬字的《徐霞客遊記》,則被稱讚為“千古奇書”!

徐霞客游麗江370年已經悄然過去,木增義送徐霞客回故鄉370年即將到來。自從走進新世紀以來,隨著旅遊熱的持續升溫,徐霞客被很多同胞視為游聖;遊覽祖國的奇山麗水、體驗中華民族的眾多的人文景觀已經成為時尚。而麗江在打造文化旅遊名市的進程中,不少有識之士也很重視“再敘霞客緣”。其實,徐霞客“工作之忠勤,求知之真摯”(首任中國地質研究所所長丁文江語)並且不畏艱難險阻的進取精神,在實踐科學發展觀的今天,在各行各業都值得大力提倡。在這樣的歲月里瀏覽王丕震先生的歷史小說《徐霞客》,相信是會有所收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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