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慘世界(五)-第四部-卜呂梅街的兒女情和聖德尼街的英雄血-第七卷-黑話(7)


除了剛才就語言學方面指出的種種來源以外,黑話還另有一些更為自然.直接出自人們意識的根源.
第一,字的直接創造.這在語言中是難於理解的.用一些字去刻畫一些有形象的事物,既說不出通過什麼方式,也說不出為了什麼理由.這是人類任何一種語言最原始的基石,我們不妨稱它為語言的核心.黑話中充斥著這一類的字,一些自然渾成.憑空臆造.不知來自何處出自何人.既無根源也無旁據也無派生的詞,一些獨來獨往.粗野不文.有時面目可憎,卻具有奇特的表現力和生命力的詞.劊子手(taule),森林(sabri),恐懼.逃跑(taf),僕從(larbin),將軍.省長.部長(pharos),魔鬼(ra-bouin).再沒有比這些又遮掩又揭露的字更奇怪的東西了.有些字,如rabouin,既粗俗又駭人,使你想像出獨眼巨人作的鬼臉.
第二,隱喻.一種既要完全表達又要完全隱瞞的語言,它的特點便是增加比喻.隱喻是一種謎語,是企圖一逞的盜匪和陰謀越獄的囚犯的藏身之處.沒有任何語言能比黑話更富於隱喻的了.Dévisser le coco(扭脖子),tortiller(吃),etre gerbé(受審),un rat(一個偷麵包的賊),il lansquine(下雨),這是句非常形象化的古老的話,多少帶有它那時代的烙印,它把雨水的斜長線條比作長矛隊的斜立如林的矛桿,把下刀子這一通俗換喻表現在一個字里了.有時,黑話從第一階段進入第二階段的過程中,某些字會從野蠻的原始狀態轉入隱喻.鬼不再是rabouin,而變成boulanger,也就是說,把東西送進爐子的人.這樣比較風趣,卻減了氣派,仿佛是繼高乃依而起的拉辛,繼埃斯庫羅斯而起的歐里庇得斯.黑話中某些跨兩個時代的句子兼有粗野和隱喻的性格,就象凹凸鏡里的鬼影.Les sorgueurs vont sollicer des gails àla lune(賊將在夜裡去偷馬),這給人一種如見鬼群的印象,不知看見的是什麼.
第三,應急之策.黑話憑藉語言而生存.它按自己一時興之所至而加以利用,它在語言中隨意信手拈取,並且常常在必要時簡單粗暴地加以歪曲.有時,它用一些改變原形的普通字,夾雜在純黑話的專用詞中,構成一些生動的短語,我們能在這裡感到前兩種因素......直接創造和隱喻......的混合使用:Le cabjaspine,je marronne que la roulotte de Pantin trimedans le sabri(狗在咬,我懷疑巴黎的公共馬車已進入樹林).Le dab est sinve,la dabuge est merloussière,la fée est bative(老闆傻,老闆娘狡猾,姑娘漂亮).還有一種最常見的情況,為了迷惑別人的聽覺,黑話只從aille,orgue,iergue或uche這些字尾中不加區別地任選一個,替日常語言所用的一些字加上一條非常難聽的尾巴.例如:Vousiergue trouvaillebonorgue ce gigotmuche?(你認為這羊後腿好嗎?)這是卡圖什對一個獄卒說過的一句話,他要問的是他所贈送的越獄款是否合他的意.近年來,才添了mar這個字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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