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伯家的苔絲(上)-第二期-陷淖沾泥(7)


她母親叫她說了個無言可答.
俺是害怕,俺要是告訴了你,他對你發痴情,以後又會有什麼結果,你就要端起架子來,不和他接近,把機會丟了,她拿圍裙擦著眼睛嘟嘟囔囔地說.也罷,俺想咱們只有盡力往好里對付了.說到究竟,只有這樣,才是自然的,也才是老天爺喜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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苔絲.德北從那位冒牌本家的府上回來了這件事,到處傳說開了,如果在方圓一英里的地面上,到處傳說這種字眼,不算誇大其詞的話.下午的時候,馬勒村有好幾個年輕的女孩子,都是苔絲的老同學和老朋友,來拜訪她,她們是把她們頂好的衣服漿洗燙平了穿著來的,為的是他們這些客人,好更配得上那位作了超凡絕塵的征服而勝利歸來的主人(象她們所認為的那樣);同時她們坐在屋裡,以極感稀罕奇異的神情瞧著她.因為和她發生戀愛的,是她那位隔得八十層遠的族兄德伯先生,一位並不完全僅僅屬於一區一隅的鄉曲之士,並且他那種不擇手段.拈花惹草.全無心肝.厭舊喜新的狼藉名聲,正開始傳布到純瑞脊本地以外;她們認為,苔絲所處的地位,是含有這種令人擔心的情況的,這比起無險可冒的場合,增加了更大的魔力.
她們既是對她非常羨慕,所以她剛一回身的時候,那幾個年紀較小的女孩子就低聲說:
她怎么長的那么好看!配上那件連衣裙,更好看了!那不定花了多少錢買的哪,還準是他送的.
苔絲正伸手往碗櫥里去拿茶具,沒聽見這幾句評語.她要是聽見了,那她會把她的朋友在這方面的誤會一會兒就糾正過來的.但是她母親卻聽見了,於是昭安單純的虛榮心,既然抓不到大結其婚的希望,就借著德伯和她女兒大調其情這一點,盡力地過了一回癮;大體上說起來,她是覺得得到滿足的,雖然這種區區有限.轉眼即逝的勝利,關係到她女兒的名聲;因為她女兒也許終究還是有嫁給他那一天呢;她見了她們對苔絲那樣羨慕,欣喜之餘,一陣熱情,就把她們都留下了吃茶點.
她們的閒談,她們的笑聲,她們旁敲側擊的趣話,更加上她們閃閃爍爍的艷羨,使苔絲的興致也復活了;晚上的時間漸漸過去,她也漸漸受了她們那種興奮的感染,差不多也想笑起來了.她臉上不象先前跟大理石一般那樣硬了,她的舉動也帶出了一些她往日輕快活潑的樣子來了,她那煥發的容光,更顯出了她青春的美麗.
雖然她有心事,但是有的時候,她口答起她們的問題來,卻往往帶出身份優越的神氣,好象自己承認,她在情場中的經驗,真有點足以叫人羨慕的地方.不過她絕不象拉貝特.騷司(拉貝特.騷司(1634—1716),英國神學家兼作者.所引見他的《講道辭》.哈代在他的短篇小說《貴婦一組.貴婦第三》里,也引了騷司一句話,並說,他的講道辭,應有多人讀.)說的那樣,跟自己的毀滅戀愛,所以她的幻想,只象閃電那樣,一瞬就過去了.冷靜的理智恢復了,對她乍陰乍陽出現的欠缺,加以嘲弄譏笑;她那一陣驕傲里可怕的情況又譴責她,使她恢復了以前那種沒精打采.不說不笑的狀態.
第二天早晨,已經不是禮拜日,而是禮拜一了;頂好的衣服也收起來了;嬉笑歡樂的客人們也早就走了,只有自己在舊日的床上醒來了,周圍是那些天真爛漫的小孩兒,安安靜靜地在睡眠中呼吸:那時候,她多么沉悶抑鬱啊!她回到家來那股新鮮勁兒和因新鮮而引起的意趣,全都不見了,她只見到,她前面是一條崎嶇的綿綿遠道,得自己單人獨行,顛躓跋涉,沒人同情,更沒人幫助.她想到這兒,她的抑鬱就達到了可怕的程度,恨不得眼前有一座墳,她好鑽到裡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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