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百五十四 列傳二百四十一

○劉錦棠 張曜 劉典 弟（倬雲） 金順（弟連順 鄧增 托雲布 果權
劉宏發 曹正興） 穆圖善（杜嘎爾 額爾慶額 豐紳） 文麟（明春 富勒銘
額 徐學功）
劉錦棠，字毅齋，湖南湘鄉人，松山從子也。從松山討捻，積勛至同知直隸
州。從入陝，復同州、朝邑，釋省城圍，擢巡守道。同治七年，左宗棠西征，從
克懷遠、鎮邊，還定綏德，賜號法福凌阿巴圖魯。進軍甘肅，攻金積堡，夷旁近
七寨，破靈州。九年，擊馬五寨，松山戰死，詔加三品卿銜，接統其軍。軍新敗，
偏裨自恃為宿將，滋驕，錦棠禮詘之。喪懸吳忠堡，或請徙它處，錦棠不可，曰：
“櫬在軍，可系將士心。”宗棠貽書，為列堅守、退頓二策。錦棠謂：“不力戰，
則靈州不保，必效力致死，而後軍可全。”於是一戰擒馬五，再戰破河、狄，軍
復振。
是時馬化龍焰日熾，三決水困我軍，錦棠三拒之，不獲逞，糧且匱，率其子
yao6*邦乞款附。錦棠曰：“諾。令若先繳馬械。”不應，再引馬連水入湖。會大風
從西北起，濤齧堤岸，勢洶湧。錦棠囊土以御，化龍計益窘，哀詞乞耕墾。錦棠
知其詐，隱卒下橋、永寧洞，又敗去，乘勢下蔡家橋，克東關。化龍度不得脫，
於是三踵軍門乞撫矣。錦棠白宗棠請進止，乃徙陝回化平川，而分置甘回於靈州。
論功，予雲騎尉世職，賞黃馬褂。十年，誅化龍父子，生致馬八條，置喪所，臠
而祭之，遂輿喪歸。
明年，度隴攻西寧。次碾伯平戎驛，先破小峽，遣軍奪南北兩山，圍解，道
員郭襄之率男婦二萬繦負來迎。是役也，提湘軍八十營，扼攻九十里，往往徹
夜不休，露立冰天雪窖中，詔嘉之。十二年，克大通，斬叛官馬壽。遴陝回為旌
善五旗，餘徙平涼、秦安、清水。白彥虎奔肅州。方湘軍之定西寧也，宗棠緣事
責錦棠，盛氣辨，銜之，以故徇肅州未下，亦不召。及錦棠至，又大喜，為夸其
軍以勵眾。錦棠計誅馬天祿，殺土回、客回立盡，關隴平。權西寧道。明年，破
河州，獲閃殿臣，伏誅。乃合諸將蹙回於賈家集、郭家嘴，殲焉。
光緒元年，出關。時彥虎走依安集延，帕夏阿古柏助之，勢復熾。二年，至
阜康，與金順計事，議先攻古牧。遣將分壁木壘河，而自領軍軍九營街。度戈壁
乏水，佯掘井以懈敵，陰遣精騎襲奪黃田，通汲道，收古牧地。錦棠策烏城寇必
駭奔，復自將精兵走之，遂復烏魯木齊、迪化，予騎都尉世職。
三年春，逾嶺西南攻達坂。寇引湖水衛城，泥深及馬腹。錦棠周城徼循，誡
各營警備。列燧如白晝，轟擊之，彈落爆藥窖，聲砉然，人馬碎裂。乃下令軍中
曰：“能縛獻服異服者賞。”於是愛伊德爾呼里以下皆就俘，愛伊德爾呼里，猶
華言“大總管”也。且釋降回數千，給貲糧縱歸。或請其故，曰：“俾歸為我宣
播朝威也，吾欲以不戰勝之。”自是破吐魯番、託克遜，南路門洞開，阿古柏如
失左右手，亦被執，飲藥死。賞雙眼花翎。
已而彥虎據開都河西岸，覬入俄。師抵曲惠，與余虎恩分擊，彥虎亦決水以
阻。錦棠入喀喇沙爾城，廬舍漂沒，乃徙和碩特帳房河東數百戶，實後路，復庫
爾勒。會軍中患飢乏，下令掘窖糧，獲數千石以濟。連下庫車、拜城。其南纏回
苦安集延淫暴久，重以彥虎奔擾，益不堪命，旦夕望我軍如時雨。比至，各城阿
奇木伯克、阿渾玉子巴什各攜潼酪，持牛羊來犒師。抵阿克蘇，錦棠先入城，受
降畢，回皆伏服。聞彥虎奔烏什，亟遣旌善旗渡河復其城。於是東四城俱下，詔
晉三品京卿。值喀城守備何步雲告亟，遂大舉出師，令虎恩、黃萬鵬分道進取，
而自率師徑搗葉爾羌，並克之。彥虎遁入俄。錦棠進定英吉沙爾，遣董福祥收和
闐，西四城亦下，錫二等男。
四年，錦棠既定喀城，以次巡歷葉爾羌、和闐。凡西人僑居其地者，英乳目
阿喇伯十餘人，印度溫都斯坦五千餘人，鹹服其勇略，稱為“飛將軍”雲。方彥
虎之入俄也，俄人處之阿爾瑪圖。錦棠猶致書圖爾齊斯坦總督，謂將入境搜捕，
宗棠勸止之。俄復徙之託呼瑪克。其秋，彥虎又遣黨犯烏什邊，驟入格爾品。錦
棠扼之瑪喇爾巴什，別遣將要其歸路，大敗之。未幾，安集延入，又破之玉都巴
什。是歲補太常寺卿，轉通政使。五年，安夷復構布魯特內犯，戰烏帕爾，捕斬
二千餘級。自是邊寇頗息警。
維時俄據伊犁，宗棠疏請崇其秩，資鎮撫，詔佐軍事。俄益增兵守納林河。
已，宗棠入都，上以此專屬任錦棠關外事，命署欽差大臣。徙頓哈密，益治軍。
逾歲除真。八年，和議成，錦棠策善後，請設新疆行省，省置巡撫、布政使，加
鎮迪道按察使銜，道、府、州、縣視內地。立城垣、壇廟、學校、驛傳，又廣屯
田，興水利。南疆歲徵賦至二十餘萬石。九年，擢兵部右侍郎，加尚書銜，旋除
新疆巡撫，仍行欽差事。十一年，進駐烏魯木齊，奏省參贊大臣，改置都統，設
喀什噶爾、阿克蘇、巴里坤提鎮各營。復增道、府、廳、縣，徙分防官駐要塞，
南北郡縣之制始定。
先是，錦棠以祖母老病，累疏乞歸省，不許。十三年，申前請，始俞允。錦
棠悉召諸部酋長大酺，遂發。所過，黃童白叟望風相攜負以迎，往往擁車數日不
得走。十五年，加太子少保銜。明年，晉太子太保。二十年，晉錫一等男。會弟
鼒以山西按察使入覲，垂詢近狀，欲強起之。適中日有違言，電旨趣召，未行而
病作，朝廷書問日數至。疾革時，猶喃喃呼舊校指述邊事。未幾，卒，年五十一。
事聞，震悼，謚襄勤，予建祠。
張曜，字朗齋，其先上虞人，改籍大興，既，復隸錢塘。生有神力，幼嘗持
竿結陣，部勒群兒，無敢譁者。少長，依舊姻蒯賀蓀。賀蓀宰固始，適豫捻起，
集團勇三百屬之。捻欻至，時已昏。曜獻策，謂：“伏軍城外，彼不知眾寡，可
以計走也。”夜半，捻縱掠，轟擊退。僧格林沁追捻亟，遙見火光，詢知為曜部，
召與語，其悅，命從軍。積勛為知縣，權知固始。皖捻來犯，嬰城守，寇駸駸西
去。亡何，李秀成又構捻入，圍城三匝。捍禦七十餘日，城獲全。上嘉其功，賜
號霍欽巴圖魯。
鹹豐十年，擢知府。先後遭憂，仍留軍討皖捻。屢捷，晉道員。明年，除河
南布政使。是時陳大喜、張鳳林各樹幟，延擾數千里。曜謂寇援斷，師未能驟克，
寨中患飢乏，多猜貳，宜廣設購募間其黨。乃縱降者為內應，捻乃竄，諷諭各寨，
皆款服。鳳林偽降，計擒之。
同治元年，御史劉毓楠劾其目不識丁，詔改總兵。二年，大喜走阜陽，戰秦
宣寨。皖捻復入，曜慮華莊失，亟斂兵退，以銳師宵加之，殲渠率。時張總愚走
鄢陵、臨潁欲西，曜拒之嵩山麓，令不得西。攻大金店，援寇四起，遣總兵保英
略中路，為寇乘。擢手刃退縮者，士氣乃奮，卒敗之。攻太子望寨，久相持。曜
曰：“捻詭悍，堅守山口，阻我進兵。坐為所綴，非策也。”間道出奇擊之。總
愚西北走鎮平，追殺黑龍集。犯南陽，又戰卻之。三年，捻會宛南，總愚赴盧氏，
嗾粵寇入豫。曜扼之，使不能合。次橋川，寇自西北至，狙伏以擊，寇奔楚。曜
浮渡丹江，追越鄖西百四十里，會陝、楚軍至而還。四年，僧格林沁軍麻城，騶
騎失利。曜赴難，七戰皆克。僧王既戰死，台臣劾其養寇遺患。巡撫吳昌壽按覆，
事白，曜假歸葬親。逾年，淮北捻益亟。朝旨趣復出，曜遂部合新舊選鋒號嵩武
軍。厥後軍氣大振，論者謂為湘、淮軍後勁雲。
六年，出頓許州八里橋，任柱等見曜大纛，駴走。梁山寇與合，五日至鉅
野，渡運而東。曜與總兵宋慶往馳之。當是時，李鴻章議防運河北。首安山訖沈
家口。曜等至，令慶築長牆。慶留副將蔣東才、參將李承先二軍屬曜。曜以沈家
口黃、運交匯，調黃河水師入運助守。守河防運自此始。久之，總愚陷陝綏德，
分擾米脂。朝命防河北。捻濟河入晉，犯吉州鄉寧，平、蒲告警。檄曜還豫，而
捻已自絳州曲沃入偪豫疆，曜乃追敗之湯陰。
七年，捻東走，扼晉州西北路，折而南。諸將謀逐之，曜謂賊勢未蹙遽南奔，
必有深謀。乃卷甲北趨，出其前二百里，至饒陽，果遇捻。捻不敢擊，錯愕去，
潛渡滹沱。亟引兵至河乾，未渡者殲焉。濟漳次清化，捻伐木為矛，又擊破之。
長驅滄州，劉松山軍運東，曜自南夾搫，捻披靡，追至臨邑。初，李鴻章遣
郭松林自臨邑築牆，屬之馬頰河，虛西南以餌敵。逮曜馳至，捻不肯深入，走濟
陽。鴻章知計不售，使曜趨武定，遇捻於濱州，始敗退。會天大雨，河暴漲，諸
將慮捻東逸，謀扼徒駭河。曜自博平守至東昌，誘捻入河套，與慶合擊之。捻眾
陷泥淖中，死者枕藉。自是總愚不復能軍，逐北茌平，殺其黨且盡，騎能屬者十
餘人耳。總愚自度不得脫，乃沉於河。論功，賞黃馬褂，予騎都尉世職。
八年，詔趣左宗棠赴涇州，責金順以邊外事，命曜自古城西進為後路，軍次
蘭扇，破回於察漠綽爾，又敗之紅柳樹，阿拉善圍解。抵纏金，詗知寧夏西岸
自石嘴山至中衛，陝回麕集。遣將要擊之，回遁走。金順赴沙金托海與議進兵事，
方將鼓行而西，而寧夏降回復叛，圍郡城。遂倍道應赴，敗之城下。俄而陝回入
賀蘭山。曜赴河北，南破漢渠集，圍納中閘，拔其壘，與金順夾渠而軍，殲守賊
殆盡。會金積撫局成，通昌、通貴乞款附，獨王家甿不下。曜怒，破其堡，屠之。
攻剋納家寨，河西無悍寇。詔屯之，兼顧阿拉善旗。是為寧郡河北之師。九年，
授廣東提督，仍留軍。明年，加雲騎尉世職。
白彥虎據肅州，徐占彪攻弗克，請益師，宗棠檄曜頓金積助之。上以為勇，
賞雙眼花翎。十三年，彥虎亡命出嘉峪關，窟烏魯木齊，哈密城南北附之。俄羅
斯方擁伊犁，巴里坤且岌岌。朝命總防討，亟援哈密。曜剋日出關，師行乏水
草，絕幕二千餘里，運餽艱阻，於是議立屯田。十三年，出屯，大興水利，墾
荒地二萬畝，歲獲數萬石濟軍。光緒二年，師規南路，西取七克騰木、辟展及魯
克沁台、勝金台、哈拉和卓城，降纏回萬餘，遂復吐魯番。明年，拔烏魯木齊，
彥虎遁入俄。
俄歸伊犁，宗棠疏薦堪重任。六年，詔贊軍事，命移駐喀什噶爾，兼轄西四
城，籌善後，所至創立義塾。回夙獷噬，至是頗聞弦誦聲。十年，入關防直北，
賞巡撫銜，敘邊功，晉秩頭品。
明年，除廣西巡撫，未行，董所部治都城河，加尚書銜。旋命赴山東勘河，
喻歲至壽張，調撫山東。東省河患日深，曜蒞任，首重河工，以黃、運並淤，非
總濬通海不為功。時王家圈等處先後漫口，先議疏濬海口，挑淤培埝，並增築徒
駭河兩岸堤工，以防氾濫，然後挑挖全河，參用西法，以機船疏運。凡南北兩岸
堤埝口門，一律籌辦。疏上，皆從之。又先後築王家圈、姚家口、張村、殷河大
寨、西紙坊、高家套各決口，復改濬韓家垣，以泄尾閭，莫不身親其事，計一歲
中奔走河上幾三百日。有言河務者，雖布衣末僚，皆延致諮詢，唯恐失之。民或
遇災，常籌粟賑濟。復建海岱書院於青州，葺洙泗書院於曲阜，士民德之。
十四年，被命襄辦海軍。明年，晉太子少保，命會閱南、北洋海軍。至煙臺，
聞台灣巡撫劉銘傳稱疾去，則抗章請行，優詔答之。十七年，方駐河乾督工，疽
發於背，回省就醫，遽卒。疾革時，猶貽書鴻章，首言山東為北洋門戶，亟宜治
炮台備不虞；次言新疆軍糈，部令裁營清釐，緩不濟急，恐失信外域，貽君父憂。
遺疏入，上震悼，贈太子太保，謚勤果，予建祠。
曜魁梧倜儻，自少從戎，不廢書史，字法橅顏平原，書疏雅馴猶餘事。嘗
鐫“目不識丁”四字印，佩以自勵。寧夏平，築樓面黃河，對賀蘭山，顏曰“河
聲岳色”，日嘯詠其中，人謂有羊叔子登峴風。居官垂四十年，不言治產事，性
尚義，所得廉俸輒散盡。尤禮賢下士，士爭往歸之。其修道路，開廠局，精製造，
凡有利於民者，靡不畢舉。死之日，百姓巷哭失聲，喪歸，且傾城以送。以兩世
職並為男爵，子端本襲，官南韶連道。
劉典，字克盦，湖南寧鄉人。少伏溈山，與羅澤南友善，以學相期許。齋匪
亂，集眾保鄉邑，敘訓導。參左宗棠戎幕，轉戰江西。善察形勢，嘗輕騎詗敵
營，夜率所部劫殺，數獲奇捷。李秀成欲以長圍困宗棠，斷曾軍糧運，典敗浮梁，
又破之樂平，婺源餉道始達祁門。積勛至直隸州知州。宗棠撫浙，典以偏師討衢、
嚴。同治改元，破馬金街，進克遂安，遷知府。擊花園港，李世賢遁，超授浙江
按察使。世賢謀據金華，分黨擾龍游、湯溪、蘭谿，眾號數十萬。典還軍援衢，
力據上游，悉夷東南北寇壘。明年，收蘭谿，諸軍亦下三城，浙東告寧。宗棠規
杭州，策江、皖邊圉安，方可一意進取。乃令典將五千人，道嚴出皖南。當是時，
新復郡縣糧饋不屬，典持印票空文，向民間貸糧，遇寇遮擊，而屯溪，而黟縣，
所蒞風靡。民望典軍如時雨，以故壺漿塞塗。沈葆楨謂其截擊寇眾，功不在克省
城下。江、皖既平，賜號阿爾剛阿巴圖魯。其秋，父憂歸。
三年，詔起督師，典募新軍八千，次貴溪。世賢入閩陷漳州，汪海洋亦陷龍
岩，勢復熾。典進汀、連，號西路軍。遇海洋，新軍輕進，敗績，還保連城。四
年，再戰，斬寇萬餘，進復龍巖、南靖。世賢為高連升所蹙，奔粵，宗棠麾下壯
士騎從者八百餘人馳之。典至南雄，語其將黃少春曰：“尾寇而追，非計也。寇
返奔亟，必不久據嘉應，當走粵、閩邊。左軍孤，遇寇必不支。”乃持二旬糧，
取道大嶺脊，晨夜應赴，抵大埔，先宗棠一日，遂會師復嘉應，晉二品服，予世
職。事寧，乞歸省。
五年，宗棠徙督陝、甘，起典甘肅按察使，旋賜三品卿，佐軍事。典自紫荊
關入，值捻竄渭北，乃駐潼關，偪渭而軍，扼其南渡。七年，詔署陝西巡撫。初，
宗棠援晉，以征回事屬典。典以關中戎備寡，調提督周達武壁隴、汧顧後路。至
總前敵師乾，則舉蔣益澧自代，朝旨弗許。尋復有是命。典遂進駐三原，調度諸
軍，軍大振。明年，與宗棠定三路剿回策。已，復念民事，重入省，治善後，集
流亡，舉屯牧，恤艱戹，革差徭。又以其時濬鄭白舊渠，關中漸喁喁望治矣。惟
銳然以減餉自任，諸軍舊欠各餉，十給其七，士卒不無怨望雲。又明年，再乞歸
省。
光緒元年，復命佐宗棠軍務，典辭以疾，詔罷其行。時譚鍾麟督西征餉事，
力言司左軍後路非典莫屬。朝旨乃趣赴甘，於是典三起討賊矣。二年，至蘭州，
宗棠以善後畀之。凡整軍節餉，以及生聚教誨，有裨於民生久遠者，鹹殫心厥事。
至關外平定，亦嘗指陳方略，贊畫功多。經營新疆凡三年，卒於軍次。詔視侍郎
賜恤，謚果敏，予江、浙、陝、甘建祠。
典秉性清嚴，貴後自奉儉約。楊昌濬嘗詣典，環堵蕭然，一如寒素，寓書宗
棠共稱之。
弟倬雲，少隨典讀書長沙。典主鄉團，倬雲以廩生治軍書。從援浙，領偏軍，
戰常陷堅。李、汪二酋奔贛，扼臨江使不得西，敘知縣。龍巖既復，會糧罄，軍
士乏食，為貸鄰邑以濟，民德之，建生祠。將軍庫克吉泰檄赴陝，值連升營哥匪
謀變，戕主帥。倬雲馳入，殲其渠，餘眾悉定，再遷知府。時慶陽大飢，人相食。
倬雲興屯政，立賑局，流民懷集。假歸，適會匪亂，連下龍陽、益陽，詔用道員。
越法事起，赴閩綜營務，署按察使。以捕海盜名，晉二品秩，授汀漳龍道。興蠶
桑，建書院，周恤堤防諸政，次第畢舉。尋謝病歸。二十九年，卒，恤如制。
金順，字和甫，伊爾根覺羅氏，滿洲鑲藍旗人，世居吉林。少孤貧，事繼母
孝。初，從征山東，授驍騎校。嗣從多隆阿援湖北，復黃梅，賜號圖爾格齊巴圖
魯。移師安徽，克太湖。歷遷協領。掛車之役，將騎旅直搗中堅，當者輒靡。
同治二年，從討陝回，連下羌白、王閣，賜頭品秩。復渡渭敗之零口。三年，
漢南回奔鳳翔，趨灃峪，擊卻之，授鑲黃旗漢軍副都統。調西安，時粵寇集陝南，
陝回導至灃河，金順御之，斬虜多。回入鄠，傍山西走，復率馬隊邀擊敗之。四
年，攻寧夏南門，奪其炮台。已，聞寇集黃河兩岸，率師分路進，陣斬其酋孫義
保等，寇稍卻。明年，調寧夏副都統。七年，復寧條梁。聞榆林警，遂迎擊五龍
山，大破之。追至邊外禿尾河，馬隊忍寒裸涉，要之金雞灘，回大潰。復遣將破
之葭州。
八年，平綏德，朝旨以邊外事屬之。四月，回犯花馬池，遣部將富勒琿馳救。
回自烏拉爭渡，奔札薩旗。金順自將出邊，回已遁。乃率師道札薩郡王答拉旗，
自包頭迤西濟河而進。會天酷暑，暫頓什巴爾台就水草，與張曜期會沙金托海。
七月，自中灘鼓行而西，而寧夏回復叛，乃兼程赴援，敗之於城外。無何，甘回
納萬元等迎戰漢渠，復與曜從東繞擊。回走納中閘，追至龍王廟南，悉拔其東南
各壘，殲守賊殆盡。
九年，金積撫局成，獨王家甿未下，率其弟連順分兵迎擊，數獲勝。自是連
順無役不從，積勛至金州副都統。金軍頗有聲，明年，克之，賞黃馬褂。又與曜
破納家寨，河西悍黨殲焉。寧夏平，擢烏里雅蘇台將軍。尋以赴鎮番未報，褫職，
命即日赴肅州。既至，頓北崖頭，奏調曜軍助擊。時烏魯木齊提督成祿猶訴軍糧
乏，難赴哈密，詔金順接統其軍。十二年，左宗棠至軍，約期並進。金順發地雷
東北角，城潰，乘隙奪據其上，自是老弱伏服者相繼。城拔，復故官。
烏魯木齊都統景廉駐古城，與金順齟齬。宗棠奏言金順寬和，為群情所附。
詔率所部二十營赴之，規烏城，於是遂發。出關數十里，至瀚海，吏士忽不行。
詢之，則曰：“先鋒營駐，有所議。”金順知有變，疾馳視，手刃六人以徇，曰：
“敢留者，視此！”軍以次行。瀚海既過，乃列六尸祝之曰：“雜賦不飽，佐以
野蔬，天下無若西軍苦。此行度戈壁，乏水草，吾非不知。但不忍汝六人，如全
軍何？如國家何？如關內生靈何？”聞其言者，無不激揚。道授正白旗漢軍都統。
明年，至古城，與景廉會師。一日演炮，漢、回觀者數千百人。景軍指敗堵煙筒
為的，擊之再，煙筒無恙。所部炮隊總兵鄧增、參將張玉林曰：“是何足擊？請
卷旗卓之為的。”增先測視，請於金順再測視，既竟，炮響旗飛，若翦霞空際。
已而玉林亦爾。觀者讙謼聲震遠近，回聞之氣奪。尋命佐新疆軍務。
光緒改元，代景廉為都統。二年，軍阜康。劉錦棠赴軍所商進止，議先攻古
牧。乃輕騎襲黃田，通汲道，克之。連下烏魯木齊、迪化、昌吉、呼圖壁諸城，
直偪瑪納斯，斬其偽帥馬興，南北二城以次皆下。賞雙眼花翎，予世職，調伊犁
將軍。七年，詔接收伊犁，按圖劃界。十一年二月，軍標譁變，五月，再變，
並譟餉戕官。伊地本極邊，協餉乖時，軍多疲饉。金順馭眾寬，將領營官相率
蒙蔽，而總督譚鍾麟劾其上下縱恣，民怨沸騰，為陳籌餉易人之策。於是上召來
京，以錫綸代之。道肅州，病卒。身後不名一錢，幾無以為斂。寮寀醵金，喪始
歸。部伍縞素，步行五千里至京者，達二百人云。事聞，贈太子太保，謚忠介，
予建祠。
妻託莫洛氏，婚甫逾月，囑事繼母，撫諸弟，遂出。轉戰二十餘年，至新疆，
乃遣使往迓。謂使者曰：“太夫人老矣，寧能涉萬里？吾義不得獨行。且彼處有
姬侍，宗祧不墜，吾又何求？”竟不往。時論賢之。
增，字錦亭，籍廣東新會。年十七從軍，積勛至游擊。西征之役，領開花炮
隊，平金積，取河州，並以善用炮知名。方是時，錦棠治兵西寧，寇堅壁自守，
而牧馬湟水北岸。增隔水轟擊，寇駭愕逾山遁。增馳之，先以輕騎當寇，乍戰佯
北。寇易之，悉眾下山，我師以巨炮環擊，大潰。俄援寇至，壁平戎驛。錦棠不
與戰，而使增據山上俯擊。寇懾炮威，退湟北，增復隔河擊之，皆走。錦棠攻高
寨急，舁大炮列北山上，使增測準寇壘，發炮子六十餘，牆壁皆裂，賜號伊博德
恩巴圖魯。規肅州，城高厚逾常制，增築炮台臨城關，轟潰十餘丈。繼復築炮台
街口，裹創力戰，卒擊退之，晉總兵。從金順出關，以戰功擢提督。金順舉將才，
稱增精究炮術。除伊犁鎮，調西寧。
光緒二十一年，解循化圍，回渡河趨巴燕戎格，增追至癿思觀。會札什巴
陷，分三路擊之，城拔。六月，西寧回韓文秀等犯增營，增分軍迎擊，遇伏將卻，
增手刃先退者以徇，眾皆躍馬陷陣，寇潰。時西寧南北西川、大通、碾伯、丹噶
爾皆叛，增聞警，馳歸守郡城。八月，哆吧寇來襲城，薄小橋。增將出拒，或勸
沮之，增曰：“寇氛甚惡，不力遏之，是示弱也。且主帥不出，將士孰肯用命？”
遂往，短兵接，人百其氣，大敗之。自此寇望見鄧軍旗幟，輒不戰而遁。明年，
克川北、營城，關內外平，授固原提督。既至，會甘軍搜治海城叛回。閱三年，
海城回田百連復叛，遣將討平之。拳亂作，車駕西狩，召赴行在。迴鑾，節度隨
扈諸軍，晉頭品服。旋迴任。三十一年，卒於官，詔附祀宗棠祠。
其時隨金順征回著績者，又有托雲布、果權、劉宏發、曹正興。
托雲布，瓜爾佳氏，滿洲鑲藍旗人。初，從軍剿發、捻，賜號綽勒郭蘭闊巴
圖魯。攻寧夏，釋平羅圍，襲擊黃河兩岸，數有功，累遷協領，坐事免。金順請
留軍自贖，截擊竄寇於榆林，復官。進拔蘇家燒房、納中閘，晉副都統。時寇據
金積，其旁堡砦並險固。托雲布充前鋒，大小數十戰，寇稍卻，克王家甿，賜頭
品服；平通昌各寨，賞黃馬褂。自是從出關，迭克名城，即於軍前授青州副都統。
瑪納斯之役，血戰六十餘日，天山以北告寧，予雲騎尉世職。光緒十一年，創發
乞歸，賞食全俸。十八年，卒，予優恤。
果權，莫得里氏，滿洲正藍旗人，吉林駐防。驍騎校，從副都統福珠里出師
伊犁。以戰功，累遷協領。瑪納斯既復，金順薦署伊犁錫伯營領隊大臣，頓車排
子屯田。詔念前勞，晉副都統，賜號誌勇巴圖魯。光緒十七年，調充東三省練兵
行營翼長，校閱吉林邊練各軍。二十七年，授呼蘭副都統。卒，恤如制。
宏發，黃陂人。正興，鄖西人。自同治初久從金順軍，復肅州，進新疆，屢
有功，後皆官至提督。而宏發軍過玉門、安西，官民尤翕，頌讚不置雲。
穆圖善，字春岩，那拉搭氏，世居黑龍江齊齊哈爾，隸滿洲鑲黃旗。家貧，
事親孝。初以驍騎校遷參領，從征直、魯、晉、豫，所向有功。援安徽，迭克城
隘，賜號西林巴圖魯。同治元年，從多隆阿入陝，道鄧州，遇粵寇陳得才，敗之
紫荊關，擢西安右翼副都統。時回氛熾，率步旅扼洛水北岸，半修營，半出擊寇，
寇始奔。亡何，捻酋姜泰林犯武關，夜襲多軍。穆圖善設伏敗之，追群寇入鄂境，
悉驅出西河口。二年，再入陝，攻高陵，先登，里創力戰，下之，賞黃馬褂。寇
渡涇據南岸，穆圖善泅水而濟，寇大潰。三年，多隆阿圍盩厔，中炮，病篤，疏
薦穆圖善賢，遂命署欽差大臣。其夏，擢荊州將軍，與劉蓉會辦陝事。
粵寇據樓觀、黑水、西駝峪，蓉遣蕭慶高趨鄠，穆圖善率師助擊，戰店子頭，
敗績。七月，擊破大峪西堡，進攻樓觀。先是，得才入鄂，穆圖善遣二十八營赴
援，無統帥。至是蓉奏請穆圖善往湖北，詔勿許，令移師赴甘。既至，與將軍都
興阿議定先規寧夏。十一月，檄杜嘎爾、額爾慶額等攻破清水堡。逾歲，詗知
群寇元日椎牛置酒，必不誡。穆圖善奪城南炮台，連毀其寨。已，復慮寇乘春漲
決渠下灌，分兵扼城東南。尋調寧夏將軍，主甘肅軍事。嗣以寧夏諸軍久不得要
領，責之。五年，收靈州。初，回寇馬兆元攻陷州城，馬朝清計誅之，禁靈回無
滋事。逮寧夏失，道且梗塞。朝清者化龍也。至是，親詣穆圖善哀詞乞款。會州
紳亦請置官，乃使豐紳等往招撫，州事定。聞華亭回竄慶陽，復遣軍擊走之，城
圍解。
明年，署陝甘總督，值歲大飢，人相食。乃馳書阿拉善王，令運蒙糧至河北，
與軍民交易，食乃濟。是時米拉溝既下，河、洮、狄道、西寧回皆反正，而南八
營李得昌各部，乞擇地安插。上慮回情叵測，敕穆圖善嚴備之。穆圖善令降回繳
械，遣范銘赴洮，張瑞珍赴蕭何城，王得勝赴靜寧辦撫事，自是頗惑撫議。已，
復使曹熙等赴河州，回羈之，遣黨潛襲省城，聲款附。穆圖善率輕騎往，中伏奔
還，遂圍城五日，楚軍將彭楚漢等破之。而東鄉回嵎負如故，穆圖善親督諸軍敗
之。十一月，攻州城，弗克，還蘭州。會傅先宗敗回禮縣，彭忠國敗回安定，穆
圖善乃令進規渭源，而自從金縣進。七年正月，克之。乃使諸將會攻狄道，南北
兩山相崟，中有平川，寨卡林立，先宗等一鼓破之，毀其寺，軍威大振。於是穆
圖善赴前敵，北莊牟佛提率男婦三千人乞降，受之。師旋，復叛。穆圖善再渡河，
直搗黑山頭、太子寺。寇斷我糧運，戰數失利，不獲已，退保狄道。明年，狄城
糧盡，又退至秦州，寇乘之，師潰。朝旨令穆圖善甘軍受左宗棠節度。
初，穆圖善狃撫議，群回叛服靡恆，而所部百數十營皆徵糧民間。清水守將
敖天印以橫暴激民變，逐防軍，殺縣役。提督黃金山率所部戰狄道康家岩，敗潰，
北入皋蘭，四出淫掠。穆圖善乃遣潰勇屯寧夏，而訾報敖軍於朝，敖軍亦力詆之。
於是宗棠調度諸軍，先秦州固餉源，遂赴涇州受總督印。
穆圖善既卸事，猶日曆四鄉，勸民修堡寨，置軍械，蘭人甚德之。詔仍駐蘭
州，統西路軍。化龍黨崔三構河、狄回出擾，輒敗去。十年，河州賊襲陷皋蘭西
古城，再敗之，長驅北山兔窩，寇大潰。其冬，會左軍渡河，連克要塞，寇退扼
大東鄉，師聚而殲之。論功，予世職。
光緒元年，召署正白旗漢軍都統。會吉林馬賊竄巴彥蘇蘇，命權將軍，捕治
之，漸散其黨與。明年，道員舒之翰獲譴，罪及舉主，褫職。又明年，起授青州
副都統，擢察哈爾都統。五年，出為福州將軍。法人爭地越南，分兵艦窺閩疆，
詔參宗棠軍事。出駐長門，誓師設伏，擊沉法艦一艘。既而防軍潰，法人登岸搦
戰，伏起，轉敗為功。以故閩事壞，獨免議。十一年，詔授欽差大臣，會辦東三
省練兵事。明年，以積勞卒於軍，謚果勇。予黑龍江、安徽、甘肅建祠，蘭民且
樹碑誌德焉。
杜嘎爾，哈勒斌氏，滿洲正藍旗人，黑龍江駐防。初從都興阿征粵寇，積勛
至佐領，賜號莽賚巴圖魯。嗣以京口副都統從討甘回，規寧、靈，頗能以少擊眾。
寇竄寶豐，克張家村、紅柳堡，深入沙磧，背水成軍，旬日間城復。攻寧郡，斬
虜多，即於軍前調官寧夏。寧城回增建寨棚，首城南訖納家閘。與金順誘城東寇
出，數敗之，乘勝破護城堤清水堡。尋隨都興阿赴奉天，調補正藍旗蒙古副都統，
歷察哈爾，坐事免。光緒六年，起授烏里雅蘇台將軍，撫士卒，恤蒙部。十四年，
創發，乞休。明年，卒，謚武靖。
額爾慶額，字藹堂，格何恩氏，隸滿洲鑲白旗，墨爾根城駐防。以驍勇聞，
歷遷至委參領。清水堡之役，賜號法福靈阿巴圖魯。會諸軍克狄道，授黑龍江副
總管。剿金縣竄匪，擢涼州副都統。命佐關外軍事，統領吉、黑騎旅頓西湖，令
寇不得西。烏城回自奎屯敗退安集海，擊卻之。光緒二年，聞白彥虎構瑪納斯南
北二城回擾糧道，與總兵馮桂增、參將徐學功約期會師大河廠。額、馮二軍先行，
徑薄北城，而南城回涌至，桂增負傷墜馬，寇舁入城。額爾慶額憤甚，先登陷陣，
斬寇無算。因士卒傷亡多，止戰。屆期學功至，距城十餘里，見額爾慶額被創還，
遂率所部救之。金順責其援不力，宗棠曰：“額爾慶額等輕進貪功，咎由自取。
且先夕進攻，學功何能豫知耶？”
歷古城領隊大臣、科布多幫辦大臣。命偕參贊大臣升泰勘界，以奎峒山為科、
塔兩城外蔽，哈巴河南流入中國，與俄官抗爭，始得展地定界。新疆底定，晉頭
品秩。十二年，調伊犁。伊犁設副都統自此始。蒞任七年，興辦屯田，軍民輯睦。
十九年，卒，恤如制。
豐紳，字漢文，吳紥拉氏，隸滿洲正白旗，吉林駐防。都興阿督江北軍，檄
守揚州，以戰功歷遷至協領。克寶豐，取寧夏，數獲勝。穆圖善遣往靈州招撫，
馬化龍就撫。穆圖善上其功，晉副都統。尋護寧夏將軍。時伏莽未靖，自寧城至
靈州，隘口數十，為商旅來往孔道，豐紳詰奸禁暴，行旅便之。先後平陝匪西河、
橫城堡，補官錦州，擢黑龍江將軍。坐事褫職。光緒間，起故官，歷綏遠城、江
寧。中日事起，出駐通州，事寧回任。二十四年，卒。詔優恤，予建祠。御史彭
述劾其侵冒，奪恤典。
文麟，字瑞圃，兀紥拉氏，滿洲正藍旗人。道光二十二年，考取內閣中書，
遷侍讀。鹹豐八年，出為甘肅蘭州道，調鎮迪。同治四年，回竄據古城，文麟上
防守奇台狀，上嘉其知大體。濟木薩者，回眾屯糧地也。文麟潛遣練勇攻克之，
獲糧萬數千石。索煥章竄瑪納斯，分掠阜康、吐魯番、迪化。文麟分兵扼三台要
隘，上疏乞濟師。詔令嚴守濟木薩，援未至而哈密、奇台相繼淪失。亟與巴里坤
領隊大臣訥爾濟合兵進擊。聞寇集東路，使佐領恆昌先進，敗於奎蘇，而自請赴
前敵。上怒，訶責之，下部議，坐擅離職守，降二級調用。
詔以藍翎侍衛充哈密辦事大臣。文麟遂率所部收復城垣。馬金貴、白彥虎先
後圍攻，瀕危者數矣，文麟拊循士卒，卒能以飢軍驅強敵，俾纏迴轉危為安。五
年，遭母憂，改署任。明年，肅州回竄玉門，戰紅柳灣，敗之。回復大舉犯城關，
文麟督軍嚴守，伺間出擊。圍解，乃為籌耕種，葺廬舍，訓練軍士，且戰且屯。
服闋，以頭等侍衛補本官。益招哈密團首孔才至，以其練勇二百編入伍籍，遣往
古城興屯修堡。後收徐學功散勇二千餘，任耕戰。於是古田、濟木薩屯政大舉。
令充裨將，自是數與妥明、馬明、白彥虎相攻殺，所向皆捷。
十二年，肅城回數出關犯哈密東山，文麟令魏忠義出駐塔爾納沁堡，分扼各
隘，剿撫馬賊，擒回馬五十九。旋魏軍大失利，文麟飛章自劾，被宥，益感奮，
率所部進擊，力保危城。降敕褒嘉，加副都統銜。明年，彥虎援肅州，潰退安敦
玉，文麟使騎旅追之，彥虎遁入山，肅州平。詔張曜等馳赴哈密，會文麟進剿。
光緒二年，卒。
文麟治軍數載，囊無私蓄，與士卒同甘苦，故人皆原為盡命。及其沒也，闔
營慟哭失聲。明春、富勒銘額先後狀其績以上，予褒恤，附祀新疆哈密專祠。
明春，巴羽特氏，隸蒙古正紅旗。初從勝保平河北，補前鋒校。征陝回，隸
多隆阿麾下，以戰功數遷副都統。搗肅州，壓城為壘，與回相持者半載，追藍得
全被重創。肅州回出掠安西、玉門、敦煌，明春馳逐三城間，三月，圍悉解，授
哈密幫辦大臣。光緒二年，擢辦事大臣。時南疆平，肅纏民悉還故土。明春為晰
地畝給貲糧，勸使復業。凡治道路，繕堤防，興水利，有裨民生久遠者，靡不具
舉，民德之，至今猶虔祀雲。十二年，卒，恤如制。
富勒銘額，佚其氏，隸滿洲鑲白旗，古城駐防。烏魯木齊陷，古城大恐。富
勒銘額出與寇戰，數被創。事亟，如烏里雅蘇台乞援，弗應，城破，全家殉焉。
富勒銘額適在外，得免於難，憤詣文麟軍所，原從殺賊。紅柳灣之役，以功擢防
御。回擾安西，設計抗禦，斬虜多，並搜治西山逸匪，盡殲之，解敦煌圍，晉頭
品秩，賜號堅勇巴圖魯，充古城協領。西陲告寧，置屯田，修兵房。以都統恭
釒堂薦，光緒十四年，授伊犁副都統。時游勇構哈薩克回寇邊，富勒銘額遣軍捕
其酋，餘燼悉平。十六年，署將軍。增卡倫，整營制，索倫、錫伯、察哈爾、額
魯特兵卒鹹復遊牧舊業。十九年，徙塔爾巴哈台參贊大臣，練軍興屯，收還巴爾
魯克山，清界置卡，其治復仿伊犁，屹然成重鎮。二十三年，乞歸。二十九年，
卒，恤如制。
學功，烏魯木齊農家子。好技擊，值回亂，結健兒數十，掠回莊貲貨以自贍。
遇漢民，力護之，雖邊外悍回皆已憚之矣。厥後附者益眾，集五千人，精練馬隊，
每戰突陣，驟若風雨，回見之輒走。學功先後陣斬偽帥馬泰、阿奇木馬仲。仲子
人得襲偽職，與妥明積不相能，妥明復以黨攻之。安酋帕夏乃約學功破吐魯番，
進攻烏魯木齊，下之。妥明走綏來，數日死，帕夏遂據烏垣。
初，帕夏以學功善戰，故與交驩，冀藉其力，王哈密，以南八城，歸獻朝廷，
已，知其無遠略，且百戰未得一階，益輕之，令還綏來南山。於是學功大恚，屢
攻烏垣，其民人時降學功，時投人得，轉輾屬役，迄不得息。同治七年，俄人
構土回纏頭將襲烏垣，聲赴綏來易市，驅駝馬數千，載貨鈔至石河，去綏來八十
里。學功以騎旅截之，僇數十人，餘縱還。自此俄人不敢東窺。十二年，彥虎率
悍回數千分掠烏垣、綏來，學功復橫截之，殺數百人，奪橐駝五百。彥虎勢益孤。
學功既任職，但承大將風指，異於初起血戰時矣。後與孔才並官至提督。孔才，
哈密人。
論曰：從左宗棠立功西陲最名者，湘軍中稱二劉，豫軍中稱曜。之數人者，
投袂攘難，不數月，廓清萬里，雖張騫、班超，奚多讓焉！金順、穆圖善提塞北
健兒，橫行玉門、金嶺間，其志尤壯。文麟名出二人下，而招團興屯，兼任畊
戰，不煩國家一兵，遂定西邊，其功亦足並傳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