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百三十九 列傳二百二十六

○景廉 額勒和布 許庚身 錢應溥 廖壽恆 榮慶 那桐 戴鴻慈
景廉,字秋坪,顏札氏,隸滿洲正黃旗。父彥德,官綏遠城將軍。景廉,鹹
豐二年進士,由編修五遷至內閣學士。典福建鄉試,擢工部侍郎,賜奠朝鮮。八
年,授伊犁參贊大臣。故事,哈薩克貿易訖即行。後以貨滯鬻,許二三人守以度
歲,漸成聚落,周二里許。景廉謂禍伏肘腋,毀之便,將軍憚不敢發。會將軍卒,
景廉攝任,疏陳利害,請以便宜從事,卒毀之。詔下,如所請。塔爾巴哈台參贊
大臣英秀、阿克蘇辦事大臣綿性、葉爾羌參贊大臣英蘊先後以貪暴被劾,皆命景
廉往鞫,得實,降革有差。
十一年,調葉爾羌參贊大臣,其城為南路八城之首,漢、回雜處。安集延常
擾邊,俄人復於西南徼往來窺伺,哈薩克各部落多貳於俄。景廉籌餉練兵,持以
鎮靜,八城以安。嚴禁綠營兵以重利侵奪回民貲產,人心大悅。同治二年,坐事
落職,男婦數千哭於札爾瑪。札爾瑪者,回部棲神之所,意欲禱神阻其行也。景
廉既去官,遣往寧夏軍營效力,將軍都興阿檄參戎幕。適安徽巡撫翁同書卒於軍,
復檄景廉代領其眾,防剿後路。
五年,授頭等侍衛,充哈密幫辦大臣。募勇千餘,騎不滿百,糧乏,冰雪中
僵仆相屬。景廉勉以忠義,夜支單帳,燃馬矢,席地坐,時出撫循,以是兵心固
結。肅州賊沿南山西竄,景廉遣總兵張玉春敗之黃花營。賊擾安西州,又大敗之。
景廉以安西玉門為新疆門戶,巴里坤雖天險可守,然力單不足恃,疏請駐安西,
布置防務輓運,得旨報可。賊撲敦煌,景廉陽令副將蔣富山邀擊南乾溝,而伏
勁旅橋灣三水梁。賊果取道三水梁南戈壁,伏起,追擊敗之。捷聞,得旨嘉獎。
賊復撲安西,景廉戒守將堅壁毋浪戰,伺其懈擊之,而設伏要其歸路,賊大創,
遁。景廉謂敦煌重鎮,當守以重兵,因移鎮敦煌,留兵安西、玉門相犄角。建堅
壁清野之計,完城浚壕,擇要區築空心墩台,守具畢備。復以商團民練輔翼官兵,
隱寓保甲之法,賊擄掠之計遂沮。招徠土著三千六百餘戶,勸募雜糧二萬餘石,
立轉運局馬蓮井,官民鹹稱便焉。
時烏魯木齊回酋妥得璘勾結漢、回、纏頭萬八千餘東犯,潛約哈密回子郡王
為內應。王素騃,其母福晉邁哩巴紐賢明有才略,以逆書呈官軍,誓效力守。景
廉遣使獎慰,復令富山率兵會辦事大臣文麟、裨將孔才擊賊,連戰六晝夜,大敗
之。論功,升擢有差。旋授烏魯木齊都統。時古牧地偽元帥馬明屢詐言降,復假
貿易分布逆黨於濟木薩、木壘河。景廉偵知,密檄孔才、金永清等一夕殲之。俄
人挾蒙古、哈薩克入境求通商,景廉言地方未靖,不任保護,以兵衛之出。自是
終景廉任,俄人不言通商事。
穆宗親政,景廉以為政治在乎始基,上崇正學、開言路、慎牧令、簡軍實、
重農桑、弭異端六事。移軍古城,疏請以副都統吉爾洪額、領隊大臣沙克都林札
布任軍事。陝回白彥虎糾西寧回萬餘,將奔烏魯木齊,賊勢梟悍,破哈密回城,
游騎越天山,擾巴里坤,兩城告急。會妥得璘死,安集延酋帕夏合烏魯木齊、古
牧地等漢、回撲沙山子,遙應白彥虎。景廉急檄孔才嚴備濟木薩各要隘,黑龍江
營總依勒和布援沙山子,吉爾洪額等援哈密,而景廉坐鎮古城,飲酒習射,若無
事然。依勒和布與游擊徐學功率騎五百敗賊沙棗園,擒斬無算。帕夏遁歸吐魯番,
遂解沙山子之圍。吉爾洪額等抵巴里坤,連戰皆捷,遂度天山,敗賊哈密泥基頭。
城中聞援軍至,大呼突出,賊敗,巴里坤肅清。是役也,論者謂新疆治亂一大關
鍵也。白彥虎竄唐朝渠,將入瑪納斯,學功偵得賊口號,選精騎四百,偽為瑪納
斯人,迎之龔家瀧,握手慰勞,賊不之疑,益前進,前臨大河。官軍從後起,賊
大驚,白彥虎引四十餘騎逸去,餘盡殲焉。學功者,烏魯木齊農家子,沉勇多智
略。軍興,集鄉勇自衛。或離合於妥得璘、帕夏之間,為以賊攻賊之計。景廉招
之來,推誠待之,遂原效死,至是果得其力。奏請破格錄用,報可。
景廉以憂勤致疾,再乞解職,溫旨慰留。十三年,授欽差大臣,督辦新疆軍
務。於是景廉奏請通籌全局,命伊犁將軍金順取道古牧地,提督張曜由天山南取
吐魯番,領隊大臣沙克都林札布、錫綸由沙山子取瑪納斯,三路齊舉,使賊不相
顧。奇台、古城為哈密、巴里坤禁止,命副都統額爾慶額、孝順、福珠哩駐西湖,
防賊逸入北路。烏魯木齊之南俗呼搭板城者,實通吐魯番要路,賊以重兵守之,
宜潛師攻擾以搤其吭。並請飭陝甘總督左宗棠總司後路糧台。移甘肅民千戶實
奇台、古城屯田,購蒙古駝數千隻,借撥部款六十萬兩。疏上,悉蒙嘉納,而忌
者尼之,未竟所施。改正白旗漢軍都統。俄召回京,遷左都御史。
光緒二年,命入軍機,兼總理各國大臣。授工部尚書,調戶部。坐事降二級,
仍留軍機。補內閣學士,再遷兵部尚書。時言路尚激烈,或不平,景廉曰:“政
府如射之有的,言者期其中耳,於我輩何憾?且詆政府者率無罪,未必非大臣之
福也。”人服其量。新疆勘定,將軍金順上言景廉前勞,請獎勵。景廉謂邊帥推
功樞臣,恐開迎合之漸,請勿許,時論與之。十年,朱諭景廉循分供職,經濟非
所長,降二級調用。明年,補內閣學士。八月,卒於官,年六十二。子治麟,國
子監司業,見孝友傳。
額勒和布,字筱山,覺爾察氏,滿洲鑲藍旗人。鹹豐二年翻譯進士,改庶吉
士,用戶部主事。累遷理藩院侍郎。同治三年,熱河土默特貝勒旗老頭滋事,額
勒和布奉命查辦得實,請將貝勒議處,其佐領、章京等降革有差,事遂定。由蒙
古副都統調補滿洲。旋授盛京戶部侍郎,兼奉天府府尹。直隸總督劉長佑率師防
剿熱河及奉天馬賊,額勒和布籌給軍食。賊酋周榮糾黨回竄,擾及昌圖,所在告
警。額勒和布遣將率馬隊迎擊開原,而以步隊扼其後,賊遂潰散。六年,請酌抽
鹽釐充練兵經費,增設海防同知駐營口,均議行。於賑務尤盡力捐募。署盛京將
軍,調察哈爾都統。新疆用兵,額勒和布經紀糧運,並調八旗官兵助剿,擢烏里
雅蘇台將軍,屢卻悍賊。
光緒三年,因病乞休。六年,起鑲白旗漢軍都統,調蒙古。歷熱河都統、理
藩院尚書、戶部尚書、內務府大臣。十年,命直軍機,協辦大學士。奏請允開滇、
越邊界礦務,又奏光緒四年以前直省錢漕積欠者,請予蠲免。司業潘衍桐建言特
開藝學科,以額勒和布持不可,寢其議。十一年,授體仁閣大學士,轉武英殿。
歷充閱卷大臣等差。二十年,免直軍機。二十二年,致仕。逾四年,卒於家,謚
文恭。
額勒和布木訥寡言,時同列漸攬權納賄,獨廉潔自守,時頗稱之。
許庚身,字星叔,浙江仁和人。鹹豐初,由舉人考取內閣中書。嘗代同官夜
直,一夕,票二百簽,署名牘背。文宗閱本,心識之,以詢侍郎許乃普,乃普為
其諸父行也,遂命充軍機章京。故事,大臣子弟不得入直,是命蓋異數雲。十年,
車駕獮木蘭,召赴行在。是時肅順方怙權勢,數侵軍機事,高坐直廬,有所撰擬,
輒趣章京往屬草。庚身以非制,不許,使者十數至,卒弗應。肅順慚且{封心},
欲中以危法,未得間。穆宗纘業,特賜金以旌其風節,命隨大臣入直。
同治元年,成進士,自請就本官,補侍讀。累遷鴻臚寺少卿。母憂歸,服竟,
遷內閣侍讀學士,入直如故。進春秋屬辭,被嘉獎。補光祿寺卿。典試貴州,督
江西學政,頗以天算、輿地諸學試士。光緒四年,授太常寺卿。擢禮部侍郎,調
戶部、刑部。十年,法越事起,充軍機大臣,兼總理各國事務,晉頭品服。時樞
府孫毓汶最被眷遇,庚身以應對敏練,太后亦信仗之。十四年,晉兵部尚書。十
九年,卒,謚恭慎。
庚身自郎曹至尚侍,直樞垣垂三十年,與兵事相終始,為最久雲。
錢應溥,字子密,浙江嘉興人。拔貢生,朝考一等,用七品小京官,分吏部,
直軍機。鹹豐十年,粵寇連陷浙東西郡縣,應溥父海寧州學訓導泰吉,質行樸學,
老儒也,時已罷官,州人留主講書院。應溥聞警,亟請歸奉親,轉徙經年,鬚髮
為白。
曾國藩治兵安慶,招入幕,工為文檄,敏捷如夙構。國藩屢欲特薦,皆力辭。
同治三年,奏加五品卿銜。大軍征捻,駐周家口。捻宵至,守卒僅千人,眾駭懼,
應溥鎮靜若無事然。於是國藩堅臥不起,捻卒不敢犯。晉四品卿銜,國藩深倚重
之,其督兩江,有大興革,上奏辭皆囑應溥具草。
光緒初,養親事畢,乃入都,重直軍機,擢員外郎。恭忠親王、醇賢親王相
繼秉政,皆嘉其諳練。每承旨繕詔,頃刻千言,曲當上意。累遷禮部侍郎。偕尚
書崑岡按事河南,自巡撫裕寬以下降黜有差。朝鮮事起,廷議主戰,應溥造膝敷
陳,多人所不敢言。旋任軍機大臣,再遷工部尚書。謝病歸。二十八年,卒,謚
恭勤。子駿祥,翰林院侍讀。
廖壽恆,字仲山,江蘇嘉定人。同治二年進士,授編修。出督湖南學政。光
緒二年,再擢侍講。近畿旱災,壽恆應詔陳言,以為:“吏治壞ze6*民情郁,以其
愁苦之氣薄陰陽之和而災祲生,應天以實不以文。原皇上審敬怠,明是非,覈功
罪,信賞罰,勿徒視為具文。”語甚切至。尋以內務府開支失實,請嚴飭,以為
浮濫者戒。再督河南學政,累遷內閣學士,仍留視學。坐疏察生員欠考,下部議
處。
九年,法人侵據越南安定,壽恆疏言:“法以傳教為事,今乃思辟商務,取
徑越南。越固我藩屬,萬無棄而不顧之理。臣愚以謂今日有必戰之勢,而後有可
和之局。李鴻章威望最隆,北洋勁旅,非他人所能統御。宜飭鴻章仍回北洋大臣
本任,坐鎮天津,以衛畿輔,而飭署督張樹聲還督兩廣。樹聲忠勇宿將,必能相
機進討,以伸保護屬國之義。兩督臣各還本任,事屬尋常,可不啟外人之疑;而
進戰退守,能發能收。彼若悔禍,自可轉圜。若必併吞越南,則是兵端自彼而開,
不得謂為不修鄰好。”
法越和議成,壽恆復上疏言:“風聞法使至天津,稱越南既議款,因以分界
撤兵事要約李鴻章,鴻章拒不允,擬即來都磋商譯署。論者謂當虛與委蛇。不知
法據越南,去我之屬國;逐黑旗,撤我之藩籬;通紅江,奪我滇江之大利。先機
已失,不可不圖挽回。為今之計,直宜以欺陵小弱之罪,布告列邦,折以公法,
令改削所立條約。河內、安定,一律讓還,然後緩議法越通商之約。現聞津海防
務,已飭備嚴整,軍容改觀。臣謂仍當選派知兵大員,率兵輪駛赴越都,以觀動
靜。又飛檄廣西防軍援助劉永福,增兵制械,迅拔河內,以扼敵沖。河內既下,
北圻乃安。蓋我不與法構兵,永福不能不為越守土,故邇來陰助黑旗,屢戰皆捷。
法人不得已,乃託言保護。永福忿懣填胸,苟奉詔書,無不一以當百。如此,則
滇、粵之邊患稍紓,越、法之兵端可戢。”壽恆又以:“根本之計,責在宸躬。
跬步不離正人,乃可薰陶德性。擬請皇太后、皇上,御前太監務取厚重樸實之人,
其有年紀太輕、性情浮動者,屏勿使近。並請懿旨時加訓飭,凡一切淺俗委瑣之
言,勿許達於宸聽。庶幾深宮居息,無往非崇德之端,或可補毓慶宮課程所不及。
至於宮廷土木之工,內府傳辦之件,事屬尋常,最易導引侈念。伏原皇太后崇儉
黜奢,時以民生為念,俾皇上知稼穡之艱難,目染耳濡,聖功自懋。如是,則慈
闈教育,更勝於典樂命夔。”疏入,上為之動容。
十年,行走總理衙門。遷兵部侍郎,調禮部、戶部、吏部侍郎,屢典試事。
偕都御史裕德查辦四川鹽務,劾罷鹽茶道蔡逢年,遣戍。二十三年,遷左都御史,
入軍機。明年,調禮部尚書。太后訓政,命出軍機。以疾乞休。二十九年,卒。
榮慶,字華卿,鄂卓爾氏,蒙古正黃旗人。光緒九年,會試中式。十二年,
成進士,以編修充鑲藍旗管學官。累遷至侍讀學士、蒙古學士。遷轉遲滯,榮慶
當引見,或諷以乞假,謝曰:“窮達命也,欺君可乎?”居三年,擢鴻臚卿,轉
通政副使。簡山東學政,丁母憂。二十七年,擢大理卿,署倉場侍郎。以剝船盜
米,改由火車逕運,並倉廒,增經費,杜領米弊端,裁稽查倉務御史,皆如所請
行。和議成,奉命會辦善後事宜,兼政務處提調。二十八年,授刑部尚書。大學
堂之創立也,命榮慶副張百熙為管學大臣。百熙一意更新,榮慶時以舊學調濟之。
尋充會試副考官、經濟特科閱卷大臣。調禮部尚書,復調戶部。拜軍機大臣、政
務大臣。
榮慶既入政地,尤汲汲於厲人才,厚風俗。嘗疏陳:“國家取才,滿、漢並
重。請飭下閣部,將所屬滿員嚴加考試,設館課之:一、掌故之學,二、吏治之
學,三、時務之學。尤以御製勸善要言、人臣儆心錄、性理精義、上諭八旗諸書,
為居官立身之大本。均令分門學習,劄記大綱,以覘其才識。”疏入,報聞。
三十一年,協辦大學士。是冬,改學部尚書。明年,充修訂官制大臣。尋罷
軍機,專理部務。德宗上賓,充恭辦喪禮大臣。宣統元年,以疾乞休,溫旨慰留。
調禮部尚書。孝欽後奉安,充隨入地宮大臣,恭點神牌,晉太子少保。三年,裁
禮部,改為弼德院副院長。旋充顧問大臣、德宗實錄館總裁。國變後,避居天津。
卒,年五十八,諡文恪。
榮慶持躬謹慎。故事,軍機大臣無公費,率取給餽贐。榮慶始入直,深以
為病,語同列合辭上請,乃得支養廉銀二千,而御前諸臣亦援例增給有差。
那桐,字琴軒,葉赫那拉氏,內務府滿洲鑲黃旗人。光緒十一年舉人,由戶
部主事歷保四品京堂,授鴻臚寺卿,遷內閣學士。二十六年,兼直總理各國事務
衙門,晉理藩院侍郎。
拳匪肇釁,各國聯兵來犯,令赴豐臺御之。外兵入京,誤以東壩為匪窟,欲
屠之,力解乃免。兩宮西巡,命充留京辦事大臣,隨李鴻章議和。約成,專使日
本謝罪,又派赴日觀博覽會。二十九年,擢戶部尚書,調外務部,兼步軍統領,
管工巡局事,創警務,繕路政。平反王維勤冤獄,商民頌之。三十一年,晉大學
士,仍充外務部會辦大臣。歷兼釐訂官制、參預政務、變通旗制,署民政部尚書。
宣統元年,命為軍機大臣。丁母憂,請終制,不許。出署直隸總督,請撥部
款修鳳河。尋還直。三年,改官制,授內閣協理大臣,旋辭,充弼德院顧問大臣。
國變後,久臥病。卒,年六十有九。
戴鴻慈,字少懷,廣東南海人。光緒二年進士,改庶吉士,以編修督學山東。
父憂歸,服除,督學雲南。後復充雲南鄉試正考官。二十年,大考一等,擢庶子。
日韓啟釁,我軍屢挫。鴻慈連疏劾李鴻章調遣乖方,遷延貽誤,始終倚任丁汝昌,
請予嚴懲;並責令速解汝昌到部治罪,以肅軍紀:均不報。和議成,鴻慈奏善後
十二策:一,審敵情以固邦交;二,增陪都以資拱衛;三,設軍屯以實邊儲;四,
築鐵道以省漕運;五,開煤鐵以收利權;六,稅菸酒以佐度支;七,行抽練以簡
軍實;八,廣鑄造以精器械;九,簡使才以備折衝;十,重牧令以資治理;十一,
召對群僚以勵交修;十二,變通考試以求實用。遷侍講學士。督學福建,再遷內
閣學士。學政報滿,假歸省墓。擢刑部侍郎。
赴西安行在,上陳治本疏;又請建兩都,分六鎮,以總督兼經略大臣,得辟
幕僚,巡撫以下鹹受節制。是年冬,隨扈還京,轉戶部侍郎。時各省教案滋多,
鴻慈請設宣諭化導使,以學政兼充。編輯外交成案,頒發宣講。又請就翰林院創
立報局,各省遵設官報,議格不行。時設會議政務處,有奉旨交議事件,三品京
堂以上與議。鴻慈請推行閣部、九卿、翰林、科道皆得各抒所見,屬官則呈堂代
遞,可以收群策、勵人才。下政務處採擇。
三十一年,命五大臣出使各國考求政治,鴻慈與焉。將發,黨人挾zha6*藥登車
狙擊,從者或被創,人情惶懼。鴻慈從容詣宮門取進止,兩宮慰諭,至泣下,遂
行。歷十五邦,凡八閱月,歸國。與載澤、端方、尚其亨、李盛鐸等裒輯列國政
要百三十三卷、歐美政治要義十八章,會同進呈。並奏言:“各國治理大略,以
為觀其政體:美為合眾,而專重民權;德本聯邦,而實為君主;奧、匈同盟,仍
各用其制度;法、義同族,不免偏於集權;唯英人循秩序而不好激進,其憲法出
於自然之發達,行之百年而無弊。反乎此者,有憲法不聯合之國,如瑞典、挪威
則分離矣;有憲法不完全之國,如土耳其、埃及則衰弱矣;有憲法不平允之國,
如俄羅斯則擾亂無已時矣。種因既殊,結果亦異。故有雖革改而適以召亂者,此
政體之不同也。覘其國力,陸軍之強莫如德,海軍之強莫如英,國民之富莫如美,
此國力之不同也。窺其政略,則俄、法同盟,英、日同盟,德、奧、義同盟,既
互相倚助以求國勢之穩固;德、法摩洛哥之會議,英、俄東亞之協商,其對於中
國者,德、美海軍之擴張,美、法屯軍之增額,又各審利害以為商業之競爭。蓋
列強對峙之中,無有一國孤立可以圖存者,勢使然也。況人民生殖日繁,智識日
開,內力亦愈以澎漲。故各國政策,或因殖民而造西伯利亞之鐵路,或因商務而
開巴拿馬之運河,或因國富而投資本於世界,均有深意存焉。此政略之不同也。
驗其民氣,俄民志偉大而少秩序,其國失之無教;法民好美術而流晏逸,其國失
之過奢;德民性倔強而尚武勇,其國失之太驕;美民喜自由而多放任,其國失之
複雜;義民尚功利而近貪詐,其國失之困貧;惟英人富於自治自營之精神,有
獨立不羈之氣象,人格之高,風俗之厚,為各國所不及。此民氣之不同也。臣等
觀於各國之大勢既如此,又參綜比較,窮其得失之源,實不外君臣一心,上下相
維,然後可收舉國一致之益。否則,名實相懸,有可以斷其無效者,約有三端:
一曰,無開誠之心者國必危。西班牙苛待殖民,致有斐律賓、古巴之敗。英鑒於
美民反抗,而於澳洲、坎拿大兩域予人民以自治之權,致有今日之強盛,開誠故
也。俄滅波蘭而用嚴法以禁其語言,今揭竿而起要求權利者,即波蘭人也。又於
興學練兵,皆以專制為目的,今滿洲之役,不戰先潰。莫斯科、聖彼得堡之bao6*動,
即出於軍人與學生也。防之愈密,而禍即伏於所防之中,患更發於所防之外,不
開誠故也。二曰,無慮遠之識者國必弱。俄以交通之不便,而用中央集權,故其
地方之自治,日以不整。美以疆域之大,而用地方分權,故其中央與地方之機關,
同時進步。治大國與治小國固不侔也。德以日爾曼法系趨於地方分權,雖為君主
之國,而人民有參與政治之資格。法以羅馬法系趨於中央集權,雖為民主之國,
而政務操之官吏之手,人民反無自治之能力。兩相比較,法弱於德,有由來矣。
三曰,無同化之力者國必擾。美以共和政體,重視人民權利,雖人種複雜,而
同化力甚強,故能上下相安於無事。土耳其一國之中,分十數種族,語言宗教各
不相同,又無統一之機關,致有今日之衰弱。俄則種族尤雜,不下百數,語言亦
分四十餘種,其政府又多歧視之意見,致有今日之紛亂。奧、匈兩國雖同戴一君
主,而兩族之容貌、習尚、語言、性情迥殊,故時起事端,將來恐不免分離之患。
蓋法制不一,畛域不化,顯然標其名為兩種族之國,未有能享和平、臻富強者矣。
此考察各國所得之實在情形也。竊惟學問以相摩而益善,國勢以相競而益強。中
國地處亞東,又為數千年文化之古國,不免挾尊己卑人之見,未嘗取世界列國之
變遷而比較之。甲午以前,南北洋海陸軍製造各廠同時而興,聲勢一振。例之各
省,差占優勝矣。然未嘗取列國之情狀而比較之也。故比較對於內,則滿盈自阻
之心日長;比較對於外,則爭存進取之志益堅。然則謀國者亦善用其比較而已。”
又奏:“臣等曠觀世界大勢,深察中國近情,非定國是,無以安大計。國是
之要,約有六事:一曰舉國臣民立於同等法制之下,以破除一切畛域;二曰國是
采決於公論;三曰集中外之所長,以謀國家與人民之安全發達;四曰明宮府之體
制;五曰定中央與地方之許可權;六曰公布國用及諸政務。以上六事,擬請明降諭
旨,宣示天下以定國是,約於十五年或二十年頒布憲法,召集國會,實行一切立
憲制度。”又奏:“實行立憲,既請明定期限,則此十數年間,苟不先籌預備,
轉瞬屆期,必至茫無所措。今欲廓清積弊,明定責成,必先從官制入手。擬請參
酌中外,統籌大局,改定全國官制,為立憲之預備。”均奉俞旨採納,遂定立憲
之議。
先是鴻慈奉使在途,已擢禮部尚書;及還,充釐定官制大臣,轉法部尚書。
充經筵講官、參預政務大臣。時法部初設,與大理院畫分權責,往復爭議,又改
並部中職掌。於是京外各級審判廳次第設矣。又采英、美制創立京師模範監獄。
三十四年,疾作,乞解職,溫旨慰留。兩宮升遐,力疾視事。
宣統元年,賞一等第三寶星,充報聘俄國專使大臣。禮成返國,奏言:“道
經東三省,目擊日、俄二國之經營殖民地不遺餘力。非急籌抵制,無以固邊圉;
非振興實業擴其自然之利,無以圖富強。請速辦墾殖、森林二端。俟財力稍裕,
再籌興學、路礦、兵屯各事,以資捍衛。”臚陳辦法。得旨,下所司議行。是年
八月,命入軍機,晉協辦大學士。二年,卒,加太子少保,諡文誠。
論曰:樞臣入對,序次有定,後列者非特詢不得越言。晚近領以尊親,勢尤
禁隔,旅進旅退而已。景廉多戰績,額勒和布有清操,庚身、應溥通達諸諳練,
壽恆有責難之言,鴻慈負知新之譽,榮慶謹慎持躬,那桐和敏解事,皆庶幾大臣
之選者歟?
卷四百三十九  列傳二百二十六_清史稿原文_國學 史部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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