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百三 列傳一百九十

○勝保 托明阿(陳金綬) 德興阿
勝保,字克齋,蘇完瓜爾佳氏,滿洲鑲白旗人。道光二十年舉人,考授順天
府教授。遷贊善,大考二等,擢侍講,累遷祭酒。屢上疏言事,甚著風采。歷光
祿寺卿、內閣學士。
鹹豐二年,因天變上疏論時政,言甚切直,略謂:“廣西賊勢猖獗,廣東、
湖南皆可憂。賽尚阿督師無功,請明賞罰以振紀綱。河決不治河員之罪,刑輕盜
風日熾,應明敕法以肅典常。臣工奏摺多留中,恐滋流弊。一切事務,朱批多而
諭旨少。市井細民,時或私論聖德。”疏入,下樞臣傳問疏末兩端,令直言無隱。
覆奏曰:“朱批因事垂訓,臣工奉到遵行,他人不與聞,非若諭旨頒示天下。近
日諸臣條奏雖依議,而原奏之人不知;交部重案,覆奏依議,外人並不知作何發
落。古者象魏懸書,俾眾屬目。似宜通行宣示,以昭朝廷之令甲,而杜胥吏之蔽
欺。至愚賤私議,或謂皇上勵精之心不如初政,或謂勤儉之德不及先皇。今游觀
之所,煥然一新。釋服之後,必將有適性陶情之事,現在內府已有採辦犁園服飾
以備進御者。夫鼓樂田獵,何損聖德。然自古帝王必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
樂而樂。書曰:‘無於水監,當於民監。’誠不可不察也。”文宗不懌,明諭指
駁,以其意存諷諫,不之罪也。尋因自行撤回封奏,降四品京堂。
會粵匪犯武昌,勝保疏陳辦賊方略,命馳往河南,交欽差大臣琦善差遣。三
年春,偕提督陳金綬率兵援湖北、安徽,而江寧告急。至則城已陷,駐兵江浦。
勝保疏陳軍事稱旨,命以內閣學士會辦軍務,克浦口而賊陷揚州,偕陳金綬進剿。
擊賊鎮海寺南,破之,薄揚州城下,賜花翎。又連破賊於天寧、廣儲門外。
奉命赴安徽剿賊,而賊已入河南,渡河圍懷慶。勝保會諸軍進擊,將軍托明
阿軍其東,勝保軍其南。時督師大學士訥爾經額遙駐臨洺關,援軍數路久頓城下,
惟二軍戰較力,命勝保幫辦河北軍務。七月,分三路進攻賊壘,大破之,懷慶圍
解,加都統銜,賜黃馬褂,予霍鑾巴圖魯名號。賊竄山西,連陷數縣,諸軍遷延,
惟勝保率善祿、西凌阿兵四千尾追,一破之封門山口,再破之平陽,繞出賊前,
扼韓侯嶺,尋復洪洞、平陽。劾逗留諸將托雲保、董占元、烏勒欣泰等,罪之;
詔嘉勝保果勇有為,授欽差大臣,代訥爾經額督師,節制各路,特賜康熙朝安親
王所進神雀刀,凡貽誤軍情者,副將以下立斬以聞。
賊既不得北竄,轉而南,由澤、潞間道入直隸境。訥爾經額師潰於臨洺關,
賊復猖獗,竄順德、趙州、正定。勝保由井陘一路迎截,坐追賊不力,鐫二級。
命惠親王綿愉為大將軍,科爾沁郡王僧格林沁為參贊大臣,駐軍涿州,直隸軍務
仍責勝保專任,而以西凌阿、善祿副之。賊東竄,由深州、河間窺天津,勝保轉
戰追賊至靜海。賊由獨流分踞楊柳青,迭擊之,遂聚於靜海、獨流,負嵎久踞。
詔僧格林沁進軍合剿。四年春,賊突圍走阜城,追擊,殲賊數千,陣斃悍酋吉文
元。而援賊由江北偷渡黃河擾山東,命勝保移兵往剿,臨清失守,坐褫職,戴罪
自效。尋破賊,克臨清,餘賊南走,追擊迭破之,解散甚眾。及竄入豐縣,僅千
餘人,蹙之河岸,悉數殲除。捷聞,復職,加太子少保。僧格林沁圍林鳳祥、李
開芳於連鎮,久未下,命勝保回軍會剿。開芳突出,分股竄山東,勝保親率輕騎
追之,賊陷高唐踞守,圍之數月不能克。迭詔詰責,褫職逮京治罪,遣戍新疆。
直隸、山東賊既平,予藍翎侍衛,充伊犁領隊大臣。
六年,召還,發往安徽軍營差遣。七年,予副都統銜,幫辦河南軍務。捻匪
方熾,勝保至,連破之方家集、烏龍集、柳溝集,克三河尖老巢。又克河關,復
霍丘,大捷於正陽關,斬捻首魏藍奇等,加頭品頂戴。八年,平酆家集、喬家廟、
趙屯諸捻巢。粵匪大股圍固始,擊破之,殲賊萬餘,斬偽顯天侯卜占魁等,固始
圍解。詔嘉謀勇兼優,遇都統缺出題奏,復黃馬褂、巴圖魯,免其弟廉保遣戍罪。
粵匪陳玉成、李侍賢合陷廬州、鳳陽,授勝保鑲黃旗蒙古都統,命為欽差大臣,
督辦安徽軍務,連破賊於定遠池河、高橋。督軍抵三河,賊遁走。捻首李兆受久
踞江、淮間,與粵匪勾結。及見粵匪屢挫,漸持兩端。勝保親至清流關密招之,
許歸誠後免罪授官。兆受以其部下家屬在江寧,請緩發。至是進攻天長,兆受內
應,克之,遂獻滁州,奏授參將職,改名世忠,安置降眾,自為一軍。九年,克
六安,捻首張元龍以鳳陽降,復臨淮關。進克霍山、盱眙,破賊清水鎮,斬其酋
吳加孝,遂克懷遠,而廬州、定遠久未下,賊仍蔓延。丁母憂,奪情留軍。
十年,罷欽差大臣,命赴河南剿匪。御史林之望論劾,降授鑲藍旗漢軍副都
統。復坐剿匪不力,降授光祿寺卿,召回京。甫至,會英法聯軍內犯,命率八旗
禁軍駐定福莊,偕僧格林沁、瑞麟進戰通州八里橋,敗績,勝保受傷,退保京師。
停戰議和,勝保收集各路潰軍及勤王師續至者共萬餘人。疏陳京兵亟應訓練,擬
議章程以進。命兼管圓明園八旗、內務府包衣三旗,親督操練,是為改練京兵之
始。
十一年,擢兵部侍郎,捻匪擾山東,詔分所部五千人畀僧格林沁往剿。尋命
勝保赴直、東交界治防,連克丘縣、館陶、冠縣、莘縣,破賊老巢。招降捻首宋
景詩,率眾隨軍。復朝城、觀城,命督辦河南、安徽剿匪事宜。河北肅清,予優
敘。
是年七月,文宗崩於行在,穆宗嗣位,肅順、載垣、端華等輔政專擅。勝保
昌言將入清君側,肅順等頗忌憚之。洎迴鑾,上疏曰:“政柄操之自上,非臣下
所得專。皇上沖齡嗣位,輔政得人,方足以資治理。怡親王載垣、鄭親王端華等
非不宣力有年,赫赫師尹,民具爾瞻;今竟攬君國大權,以臣僕而代綸音,挾至
尊而令天下,實無以副寄託之望,而饜四海之心。該王等以承寫朱諭為辭,居之
不疑。不知皇上纘承大統,天與人歸,原不以朱諭之有無為重。至贊襄政務,當
以親親尊賢為斷,不當專以承寫為憑。先皇帝彌留之際,近支親王多不在側。仰
窺顧命苦衷,所以未留親筆朱諭者,未必非以輔政之難得其人,待皇上自擇而任
之,以成未竟之志也。嗣聖既未親政,皇太后又不臨朝,是政柄盡付之該王等數
人。其託諸掣籤簡放,鈐用符信圖章,以此取信於人,無如人皆不信,民碞
可畏,天下難欺。近如御史董元醇條陳,極有關係,應準應駁,惟當斷自聖裁,
廣集廷議,以定行止。乃逕行擬旨駁斥,已開矯竊之端,大失臣民之望。道路之
人皆曰:‘此非吾君之言也,非母后聖母之意也。’一切發號施令,真偽難分。
眾情洶洶,鹹懷不服。夫天下者,宣宗成皇帝之天下,傳之文宗顯皇帝以付之我
皇上者也。昔我文皇后雖無垂簾之明文,而有聽政之實用。為今之計,非皇太后
親理萬幾,召對群臣,無以通下情而正國體;非特簡近支親王佐理庶政,盡心匡
弼,無以振紀綱而順人心。惟有籥懇皇上俯察芻蕘,即奉皇太后權宜聽政,而於
近支親王擇賢而任,仍秉命而行,以成郅治。”奏上,會大學士周祖培等亦以為
言,下廷議,從之。肅順等並伏法。尋授鑲黃旗滿洲都統兼正藍旗護軍統領。
時捻匪肆擾皖、豫間,以張洛行為最強。苗沛霖自踞壽州,逼走巡撫翁同書
後,佯稱就撫,陰與粵匪陳玉成勾結。署巡撫賈臻被圍於潁州,久不解。楚軍已
克安慶,陳玉成退踞廬州。朝廷本意安徽軍事屬之李續宜,用為巡撫。沛霖舊隸
勝保部下,心憚楚軍,揚言勝保來始薙髮。賈臻以聞,詔促勝保援潁州。同治元
年,遣軍先進,為賊所挫。三月,勝保至,擊破賊壘,圍乃解,加兵部尚書銜。
多隆阿等克廬州,陳玉成遁走,沛霖誘擒之,獻於勝保軍。詔於軍前誅玉成,赦
沛霖罪,許立功後復官。沛霖擁眾號十萬,所屬二百餘圩。與張洛行勢敵相仇,
自請剿之,心實叵測。詔詢曾國藩、官文、李續宜、袁甲三等,皆主剿。獨勝保
一意主撫,上疏言事權不一,身為客軍,地方掣肘,請以安徽、河南兩巡撫幫辦
軍務,允之。迭詔訓飭,褒其才略,戒其驕愎。卒不悛,力言沛霖無他,而為李
續宜所疑,恐激變。續宜奉旨進駐潁州,亦迄不至。
會陝西回亂熾,多隆阿援軍阻隔不能遽達。遂授勝保欽差大臣,督辦陝西軍
務。八月,轉戰至西安,解其圍。降捻宋景詩中途率眾叛走。東路同州、朝邑猶
為回踞,詔責勝保專剿東路,命多隆阿進軍分任西路。勝保力不能制賊,而忌多
隆阿,擅調苗沛霖率兵赴陝,嚴詔斥阻,不聽。命僧格林沁大軍監製,乃止。於
是中外交章劾勝保驕縱貪淫,冒餉納賄,擁兵縱寇,欺罔貽誤,下僧格林沁及山
西巡撫英桂、西安副都統德興阿察實奏上,密詔多隆阿率師至陝,傳旨宣布勝保
罪狀,褫職逮京,交刑部治罪,籍其家。
二年,王大臣會鞫,勝保僅自承攜妾隨營,呈訴參劾諸人誣告之罪。詔斥其
貪污欺罔,天下共知,苗沛霖已戕官踞城,宋景詩反覆背叛,皆其養筴貽患,不
得謂無挾制朝廷之意;念其戰功足錄,從寬賜自盡,並逮其從官論罪有差。當其
被逮也,降捻李世忠已擢至提督,請黜己官為之贖罪,不許。御史吳台壽疏言勝
保有克敵禦侮之功,無失地喪師之罪,請從末減。台壽兄台朗在勝保軍中,詔斥
黨附,褫台壽職。
托明阿,棟鄂氏,滿洲正紅旗人。由侍衛擢護軍參領,出為山東兗州營游擊。
從巡撫武隆阿征回疆,以功賜花翎。累擢曹州鎮總兵,調四川松潘、重慶二鎮。
道光二十四年,擢四川提督,以病去職。二十七年,起授烏魯木齊提督。調陝西,
擢綏遠城將軍,整飭戎政,勤於訓練。
鹹豐三年,粵匪林鳳祥等陷揚州,逼淮、徐,命率所部赴江南、山東交界防
堵,進屯清江浦。賊竄滁州,托明阿赴援,與周天爵會剿。遂追賊至河南,迭戰
於睢州、杞縣、陳留、中牟,進克汜水,殲賊千餘,被珍賚,命襄辦軍務。賊竄
河北,圍懷慶,乃渡河會諸軍分路進攻,迭有斬獲。賊築土城樹木柵以拒,合攻
破之,擒斬數千。賊始遁,懷慶圍解。論功,賜黃馬褂,予西林巴圖魯名號。追
賊山西,詔以勝保督師,命托明阿襄辦。賊竄入直隸境,坐降五級留任,尋以傷
劇解職回旗。四年春,病痊,命赴直隸,仍幫辦僧格林沁、勝保軍務。賊方踞阜
城,堅守不出,諸軍圍之。托明阿屯東北,賊來撲,輒擊退,突由東南隅竄出,
踞連鎮,夾運河。托明阿與都統西凌阿軍東西兩岸,圍複合。
會琦善督師揚州,卒於軍,命托明阿為欽差大臣,馳往代之,授江寧將軍。
自賊踞江寧,鎮江、揚州皆陷,南北梗阻,大軍分兩路,向榮軍江南,琦善軍江
北。江北軍攻揚州不能克,賊棄城去,聚於瓜洲,與南岸鎮江相犄角。江寧賊時
乘鉅簰順流而下,陸師不能扼,水師力薄,亦不能制賊。上游浦口最當衝要,賊
於沙洲結營,時圖進竄。恃總兵武慶一軍及道員溫紹原六合練勇為禁止,亦不能
進取。托明阿至軍,令副將鞠殿華毀運河鐵釒巢,提督陳金綬循東岸進攻,小有
斬獲。又截擊賊簰,斃偽丞相黃起茅。自督舟師渡江,略北固山、金山而還。五
年,瓜洲、鎮jiang6*賊合犯儀徵,令副都統德興阿、總兵李志和擊退。又進軍三汊河,
誘賊敗之。托明阿見僧格林沁於連鎮、馮官屯皆以圍牆制賊,議仿其法,於瓜洲
築長圍以困之。然瓜洲濱大江,江路不斷,且地勢袤長不易守,實無足恃。圍成,
屢偕陳金綬進攻,無大勝利。江寧賊踞江浦石磯橋,武慶、西昌阿等馳擊,克之。
巡撫吉爾杭阿督師攻鎮江甚急,於是議南北同時進剿。
六年二月,江寧賊大舉援鎮江,未得逞。渡江與瓜洲賊合,突越土圍,四出
縱火。官軍戰土橋竟日,傷亡多。托明阿營壘被毀,退三汊河,又退秦家橋,幾
不能軍。陳金綬、雷以諴等亦退走,揚州遂陷。諸營潰散,惟德興阿猶整軍力戰。
向榮遣鄧紹良渡江來援。越十日,復揚州,而江浦亦為賊踞。詔褫托明阿職,留
營效力,尋以病歸。
八年,予頭等侍衛,率兵駐楊村防英兵內犯,授直隸提督,遷西安將軍。同
治元年,以傷病乞休,四年,卒。
陳金綬,四川岳池人。從剿教匪,授把總,積功至都司。道光初,從征回疆,
破賊於佳噶賴,功最,賜號逸勇巴圖魯,擢留壩營游擊。十三年,直隸總督琦善
調司教練,累擢督標中軍副將,琦善倚之,以堪勝總兵薦,擢天津鎮。
二十二年,擢直隸提督。及琦善督師剿粵匪,率所部三千以從。詔金綬為楊
遇春舊部,命幫辦軍務,率兵先發。又以其不諳文字,命勝保偕行。鹹豐三年春,
趣援江寧,偕勝保克浦口,詔責專防江北。揚州陷,由六合、儀徵趨援。琦善大
軍始至,合攻揚州。琦善軍其北,金綬、勝保軍其西,累戰皆捷。賊堅守數月不
下,而瓜洲一路通江,兵少不能合圍。賊分犯浦口踞之,進陷滁州,遂北竄。勝
保率兵赴安徽應援,迭詔以孤城久抗,責攻益急。總兵雙來奮進,緣梯登城,金
綬策應。兵不聽命,雙來以無援負創退,尋歿於軍,自此不敢力攻,而賊時由瓜
洲窺伺來援,屢卻之。十一月,賊陷儀徵,兩路同時來犯。參將馮景尼守楊子橋,
先潰,諸軍多失利。城賊擁輜重突出趨瓜洲,琦善、金綬不能截擊,並坐褫職留
軍。揚州雖復,賊久踞瓜洲。四年春,琦善卒於軍,金綬暫署關防。托明阿至,
偕金綬進攻瓜洲,毀賊炮台。尋攻新橋賊壘,金綬之侄能義及游擊海明殞於陣。
江北軍多疲玩,金綬年老,文宗以其謹愿,姑容之。閱時輒報小捷,屢以虛
飾被斥。至托明阿兵潰土橋,金綬及雷以諴駐萬福橋,望風而走。事後飾辭自辨,
又奏隨同克復揚州,為德興阿論劾,應治罪,金綬已先歿於軍矣。
德興阿,喬佳氏,滿洲正黃旗人,黑龍江駐防。道光末,由駐京前鋒授藍翎
侍衛、乾清門行走,累擢頭等侍衛。以善騎射受文宗知,曾手擒奔馬,賜黃馬褂。
鹹豐二年,命率黑龍江兵赴琦善軍。三年,從攻揚州,屯蔣家廟,為通儀徵
要路,城賊竄出,奮擊敗之。瓜洲援賊進踞虹橋,與守備毛三元夾擊於三汊河。
德興阿單騎陷陣,射殪其酋,大破賊,加副都統銜。別賊破儀徵,分兩路來犯。
德興阿急趨東石人頭,毀賊浮橋。而瓜洲賊又進築土城於河西,偪三汊河,與儀
徵賊相犄角。德興阿偕總兵瞿騰龍渡河毀賊營,賊乃不能西進。是年冬,賊棄揚
州城退踞瓜洲,官軍進復儀徵,授正白旗漢軍副都統。四年,偕瞿騰龍進攻瓜洲,
騰龍深入,為賊所襲,殞於陣。德興阿率勁騎馳援,賊敗走,軍賴以全,賜號博
奇巴圖魯。尋復敗賊三汊河,賊埋地雷誘官軍,德興阿偵知,揮軍繞路而前,賊
伏壘不出,遂分軍兩路夾攻,斬馘過當,奪獲大炮地雷。捷聞,晉御前侍衛。五
年,迭攻瓜洲賊壘,又截擊竄賊於虹橋、八江口等處,皆獲勝。六年,托明阿兵
敗於土橋,揚州復陷,諸軍渙散,獨德興阿軍未動。詔黜托明阿,以德興阿為欽
差大臣,加都統銜。敗賊薛家樓,進規郡城。賊萬人迎敵,德興阿身先士卒,斬
賊酋一,諸軍乘之,賊大潰,乘勝復揚州。同時江浦、浦口並為賊踞,令總兵武
慶攻克之。
德興阿戰功素為江北諸軍冠,惟不曉漢文,命少詹事翁同書為幫辦。添調新
兵,軍聲稍振,進規瓜洲。七年,參將富明阿破賊於土橋、四里舖,水師又擊沉
賊船,斬偽將軍陳磊。是年夏,合水陸諸軍進攻,毀賊艦及炮台。德興阿親督戰
更番進逼,至十一月,大破之,復瓜洲。賊負嵎歷四年,至是始克。詔嘉調度有
方,賜雙眼花翎,予騎都尉世職。乘勝逼金山,剿平新河口、龍王廟等處餘匪。
江南軍亦同日克鎮江,專力進攻江寧。八年春,德興阿進軍江浦,獲勝。江寧賊
勢日蹙,悍黨陳玉成等由安徽糾眾來援,德興阿兵敗於浦口,退保六合,褫雙眼
花翎,革職留任。賊連陷江浦、天長、儀徵,德興阿不能救,揚州亦陷,褫世職。
尋張國樑率兵渡江復揚州,而德興阿擁兵邵伯,觀望不前,嚴旨斥責。溫紹原
守六合曆數年,為江北禁止,至是亦以援絕被陷,紹原死之。翌日而張國樑馳
至,已無及。國樑以江寧軍事急,移軍渡江,詔責德興阿規復六合,軍已不振,
迄無功。
何桂清疏劾:“德興阿秉性粗率,初賴翁同書相助,得克瓜洲。自同書調任
安徽巡撫去後,左右無人,毫無謀略,貽誤軍事。”和春亦劾其舉動乖謬,難以
圖功。文宗猶念其前勞,未遽加譴,九年,以圍攻六合久不下,革任召還。自此
江北不置帥,軍務統歸和春節制。尋予六品頂戴,交僧格林沁差遣。
十一年,署密雲副都統。同治初,授西安右翼副都統,留辦山西防務,又移
駐陝西同、朝一帶防剿。五年,充塔爾巴哈台參贊大臣,授正紅旗漢軍副都統,
幫辦新疆北路軍務。六年,丁母憂回旗。尋卒,依都統例賜恤,謚威恪。
論曰:勝保初以直諫稱。及出治軍,膽略機警,數著功績。然負氣凌人,雖
僧格林沁不相下。自餘疆臣共事,無不齟齬互劾。文宗嚴馭之,屢躓屢起,蓋惜
其才也。始終以客軍辦賊,無自練之兵,無治餉之權;撫用悍寇而紊紀律,濫收
廢員而通賄賂,又縱淫侈不自檢束。卒因袒庇苗沛霖,與楚軍不相能,朝廷苦心
調和而不之喻,遂致獲罪,功過固莫掩也。托明阿、德興阿皆戰將,非獨當一面
之才,負乘僨事,宜哉。斯又不足與勝保並論矣。
卷四百三  列傳一百九十_清史稿原文_國學 史部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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