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可愛”(3)
阿爾弗里茲認為她說了點很漂亮的話。卡拉沒有講什麼,不過她的眼睛發光,嘴角上掛著微笑,每個動作都很可愛。她是非常可愛的,這話說多少遍也不算過多。
阿爾弗里茲為卡拉和岳母塑了胸像。她們坐著讓他塑,瞧著他怎么用手指來捏,來擺弄那軟泥。
“都是為了我們的緣故,”岳母說道,“您才自己動手而沒有讓您的助手幹這些簡單的活兒。”
“可正是需要我自己用泥來塑出形狀來的!”他說道。“是啊,您總是那么特別殷勤!”媽媽說道。卡拉捏了一下他那帶泥的手。
他向她們兩人展示了創造出來的萬物之中所包含的自然的美情,闡明了有生命的東西是如何勝於死的東西,植物如何勝於礦物,動物如何勝於植物,人如何勝於動物,精神和美又如何通過形式展示出來,雕塑家又如何讓世上物品的最美的地方展露出來。
卡拉默默無言地坐著,微微地晃動著,品味著他所表達的思想。岳母承認道:
“很難明白您所講的!不過,我在慢慢地體會您的思想。您說得轉彎抹角,但是,我得很快弄明白。”
而他卻緊跟著美情,美情占據了他,抓住了他,控制著他。卡拉的體態,她的眼神,她的嘴角,甚至從手指的動作中都流露出美情。阿爾弗里茲講出了這些,他,一位雕塑家,很明白這些,他只談她,只想著她,兩人成了一體。她也這樣講,講得很多,因為他這樣講,講得很多。
那是訂婚時的情景。現在他們舉行婚禮了,身後跟著伴娘,收到了結婚禮品,婚禮的講詞中說到他們。
岳母在新婚夫婦屋裡一張桌子的一頭,安置了一尊穿著晨衣的曹瓦爾森的半身雕像。他應該是客人,那是她的主意。大家在一起唱歌,祝酒,是一場很熱鬧的婚禮,是很可愛的一對!“皮格馬利翁得到了他的伽拉茜”⑤,有一首歌這么說道。“這真是神話喲!”岳母說道。
婚宴後的第二天,這對年輕人就動身去了哥本哈根。他們要在那裡住,要修自己的房子。岳母也跟著去了,以便把粗活兒都攬下來,她這么說,也就是說去把家管起來。卡拉應該生活在玩具娃娃的柜子里!一切都很新鮮、很華麗也很美好!他們三人全住在一起,——阿爾弗里茲,是啊,我們借用一句可以表明他的處境的諺語吧,他像一位主教坐在鵝圈裡⑥。
形的魔力迷住了他。他看到了盒子,卻沒有看到盒子裡裝著什麼。這是不幸,在婚姻中的極大的不幸!一旦盒子的膠裂開來,一旦上面塗的金剝落掉,那么買了它的人一定會後悔這筆交易。在大的社交場合,一個人要是把吊帶上的兩粒鈕扣都丟了,又發現自己還不能指望皮帶,因為自己根本就沒有皮帶,這是最尷尬的事了。可是更糟糕的是,一個人在一個大的社交場合中,覺得自己的妻子和岳母盡講蠢話,而又不能指望自己能找點什麼可以解嘲的話,來掩飾一下那些蠢話。
這對年輕人常常手牽手地坐著,他講,她不時插上個把字,同一個調子,同樣那么兩三響鐘聲。索菲亞,他們的一位女友來的時候,他的神情才算鬆了一口氣。
索菲亞並沒有什麼姿色。是的,她倒也沒有什麼缺陷!她確有點駝,卡拉這么說,可是駝的程度肯定只有女友才能看得出來。她是一個很通情達理的姑娘,然而她一點不覺得她在這裡可能是位危險的人。在玩具娃娃的柜子里,她是一股新鮮的空氣。他們大家都看到了,很需要新鮮空氣。需要新鮮空氣,於是他們便出去呼吸,岳母和這一對年輕人去義大利旅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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