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可愛”(2)
“是啊,要是我現在中了那五萬塊大洋的彩,”這位遺孀說道,“那我們就動身旅行去!我和我女兒!您,阿爾弗里茲先生領著我們!我們三人一起旅行去!再邀上一兩位好朋友!”於是她便客客氣氣地朝所有的人都點一點頭,誰都可以以為自己會陪著去的。“我們要去義大利!但是我們不去有匪盜的地方,我們去羅馬,走那些安全的大道!”
女兒微微地嘆了一口氣,微微的一嘆中能包含多少東西啊,或者說,從微微的一嘆中可以悟出多少東西來呀。這年輕人覺得這一口微微的嘆息里有許多的東西。那一雙湛藍的眼睛,這一晚向他顯示了隱蔽著的寶藏,精神的內心的寶藏,非常豐富,比得上羅馬所有的勝景。在他從宴會告辭的時候,——是啊,他的神魂被攝走了——被那位小姐攝走了。那位遺孀的家是雕塑家阿爾弗里茲先生拜會得最多的家了。可以看得出來,這不是因為母親的緣故。儘管每次都是她們兩人一起談話,他去必定是為了女兒。人們把她叫做卡拉,她的名字是卡倫·瑪萊妮,兩個名字聯在一起成了卡拉。她很可愛,但是略有點懶散,有人這么說,早晨她總想多在床上躺一會兒。
“她從小就這樣習慣了!”母親說道,“她一直就是個小維納斯,美麗的小姑娘都容易疲倦。她睡的時間稍微多一些,可是這樣一來,她便有了一雙明亮的眼睛。”
這樣明亮的眼睛,這兩潭海一般藍的水,這深不可及的平靜的水④,裡面什麼力量沒有!年輕人感到了這一點,他牢牢地坐在這深深的海底里。——他說著講著,媽媽總是問得很生動、很隨便,又很莫名其妙,就和第一次會面時一個樣。聽阿爾弗里茲講話是一種樂趣。他談到那不勒斯,談到維蘇威的遷動,還拿些火山爆發的畫來給她們看。這位遺孀以前從未聽說過或者想過這個。
“老天啊!”她說道,“這不是會噴火的山嗎!難道就沒有人因此而受害嗎?”
“整座整座的城都被埋掉呢!”他回答道,“龐貝和赫爾庫拉楞姆就被埋掉了!”
“可是那些可憐的人,所有這些您都親眼看到了?”沒有,這些圖畫上的那些噴發我都沒有見過。不過,我要拿一張我自己作的素描,讓你瞧瞧我自己見過的那次噴發是什麼樣子。”
於是,他拿出一幅鉛筆素描來。一直在聚精會神地看那些強烈色彩的圖畫的媽媽,看見了那淡素的鉛筆素描,她驚叫了起來。
“您看到了噴出來的白色的東西!”
阿爾弗里茲先生對媽媽的尊敬,在很短的時間裡消退了。不過,在卡拉的光耀中,他很快明白了,她的母親是沒有色彩意識的。不過就這么一回事罷了。她有最好的,最美麗的,她有卡拉。
阿爾弗里茲和卡拉訂婚了,這是極合乎情理的。訂婚啟事登到了本城的報紙上。媽媽買了三十份,為的是把報上登的啟事剪下來,放在信里寄給朋友和相識的人。訂了婚的情人很幸福,岳母也算上,她說她就像和曹瓦爾森家聯了親一樣。
“您不管怎么說總是繼承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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