曇花夜語

“曇花一現”在記憶中是一個稍縱即逝的、美麗的、模糊的影子。閆姐電話熱情邀請去她家看曇花時，我頓生喜悅，早就嚮往陣陣夜來香領我撫摸那嬌媚的精靈了！

曇花有毒，姐把她養在自家窗外。

夏夜微風乍起，空中飄散著點點細雨，空曠的院落中，家屬樓孤獨而眠。我端著相機或蹲或跪；姐提一盞熾燈，圍著花，守著花。一樹曇花俏麗地挺立在潔白透亮的高挑的陶瓷花盆裡，敦厚的、墨綠的長條葉邊上左右對稱抽出兩支打彎的、嫩綠的莖，兩朵雞蛋大小的淨白的花兒被莖枝托著，嬌嬌柔柔地開了。

偶爾，一股清淡的媚香飄然而出，搖曳而去，散落在靜寂的夜空里。

曇花朵朵，挺立、怒放，姐的那束光在花兒身後，我的鏡頭開始追尋那光影、那花姿：葉兒輕搖，莖枝抖動，花兒竟似炫墜在懸崖之上，鏡頭緩緩掠過，曇花兩兩相伴，美得我不敢呼吸，怕無意間會驚擾了她；曇花兩兩相陪，美得我不敢輕語，怕稍有不慎會傷著了她！曇花呀，曇花，我小心翼翼伸出雙手，又縮了回來，目光輕撫，她像荷，卻比荷更溫軟，她像牡丹，卻比牡丹更清麗，她像白玫瑰，卻比白玫瑰更雅靜！

曇花就是曇花，世間孤傲不俗的、獨行獨立的閃美之花！定格她的姿容時，心頭竟掠過點點淚濕：曇花怒放，若一段情、若某些事，美艷過、短暫過，風兒掠過、翻過，是永遠都塵封不住的記憶呀。閆姐手移燈動，光亮之下，曇花瓣瓣剔透、溫潤如玉、靈動如玉！心中有玉，玉玉相印，相守時，暖暖的，仿佛我愛的人、愛我的人他就在眼前，眼眼相牽、心心相掛……於是，竟盼望她的合，盼望她美麗過後凜然地、義無反顧地謝了。

夜已深，風又起，絲絲夏雨襲人。我們回到屋裡擁坐暢談，不覺已是凌晨。

“不知曇花謝了嗎？”

“該敗了吧。”

我們一問一答出了門。

靜寂的夜裡又一陣清媚的淡香，讓人情不自禁地呼吸著，香悅著，我們幾乎異口同聲：“再看看去？”

空朦的夜色里，花兒依然那么孤傲地、旁若無人地開著。

“還沒敗！奇怪了？”閆姐自問。

“她在等我，然後炫謝。”我開玩笑。回家路上，我在想著：那一對曇花在深夜裡，謝成緊緊的兩朵，謝成圓融的兩朵，閉合成永遠的雕像，然後，欣喜、馨香、心影相伴，牽手等待生命中又一次美麗而莊嚴的輪迴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