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貞觀政要·論行幸》原文及翻譯

貞觀政要

原文:

貞觀初,太宗謂侍臣曰:“隋煬帝廣造宮室,以肆行幸。自西京至東都,離宮別館,相望道次,乃至并州、涿郡,無不悉然。馳道皆廣數百步,種樹以飾其傍。人力不堪,相聚為賊。逮至末年,尺土一人,非復己有。以此觀之,廣宮室,好行幸,竟有何益?此皆朕耳所聞,目所見,深以自誡。故不敢輕用人力,惟令百姓安靜,不有怨叛而已。”
貞觀十一年,太宗幸洛陽宮,泛舟於積翠池,顧謂侍臣曰:“此宮觀台沼並煬帝所為,所謂驅役生民,窮此雕麗,復不能守此一都,以萬民為慮。好行幸不息,民所不堪。昔詩人云:‘何草不黃?何日不行?’‘小東大東,杼軸其空。’正謂此也。遂使天下怨叛,身死國滅,今其宮苑盡為我有。隋氏傾覆者,豈惟其君無道,亦由股肱無良。如宇文述、虞世基、裴蘊之徒,居高官,食厚祿,受人委任,惟行諂佞,蔽塞聰明,欲令其國無危,不可得也。”司空長孫無忌奏言:“隋氏之亡,其君則杜塞忠讜之言,臣則苟欲自全,左右有過,初不糾舉,寇盜滋蔓,亦不實陳。據此,即不惟天道,實由君臣不相匡弼。”太宗曰:“朕與卿等承其餘弊,惟須弘道移風,使萬世永賴矣。”
貞觀十三年,太宗謂魏徵等曰:“隋煬帝承文帝餘業,海內殷阜,若能常處關中,豈有傾敗?遂不顧百姓,行幸無期,逕往江都,不納董純、崔象等諫諍,身戮國滅,為天下笑。雖復帝祚長短,委以玄天,而福善禍淫,亦由人事。朕每思之,若欲君臣長久,國無危敗,君有違失,臣須極言。朕聞卿等規諫,縱不能當時即從,再三思審,必擇善而用之。”
貞觀十二年,太宗東巡狩,將入洛,次於顯仁宮,宮苑官司多被責罰。侍中魏徵進言曰:“陛下今幸洛州,為是舊征行處,庶其安定,故欲加恩故老。城郭之民未蒙德惠,官司苑監多及罪辜,或以供奉之物不精,又以不為獻食。此則不思止足,志在奢靡,既乖行幸本心,何以副百姓所望?隋主先命在下多作獻食,獻食不多,則有威罰。上之所好,下必有甚,競為無限,遂至滅亡。此非載籍所聞,陛下目所親見。為其無道,故天命陛下代之。當戰戰慄栗,每事省約,參蹤前列,昭訓子孫,奈何今日欲在人之下?陛下若以為足,今日不啻足矣;若以為不足,萬倍於此,亦不足也。”太宗大驚曰:“非公,朕不聞此言。自今已後,庶幾無如此事。”

譯文/翻譯:

貞觀初年,唐太宗對侍從的大臣們說:“隋煬帝大肆建設宮室,以便縱情遊樂,從西京到東都,沿途離宮別館隨處可見,并州、涿郡,也無不如此。馳道有幾百步寬,兩邊還種上樹作為裝飾。百姓無力承擔徭役和勞役的重負,相繼起來反抗。到了隋朝末年,隋煬帝已經眾叛親離,連一尺土地、一個百姓,都不再屬於他了。這樣看來,多營宮室,喜愛遊樂,有什麼好處呢?隋朝從興到亡我都經歷過,這些都是我耳聞目睹的事,這樣的教訓,應該深以為誡啊!因此,我不敢隨便動用人力,只想讓百姓安居樂業,不要發生叛亂才好。”
貞觀十一年,唐太宗到洛陽宮,在積翠池上泛舟,環顧身邊的侍臣說:“這裡的宮苑、台榭都曾是隋煬帝建造的,他生前驅使萬民,為他修築精雕細刻的宮室,絲毫不關心老百姓的疾苦,並且他還喜好到各地巡遊玩樂。耗資巨大,老百姓怎么能夠忍受呢?《詩經》云:‘哪裡的草不枯黃,哪一天不趕路啊?’‘遠遠近近東方國,織布機上都空空。’說的正是這種情形啊。隋煬帝的荒淫導致天下人的怨恨和叛亂,最後落得國破家亡,現在,他的宮殿完全歸我所有了。隋代滅亡的.原因,難道只是因為君王無道嗎?其實他的臣子們也不忠良。像宇文述、虞世基、裴蘊這些人,他們身居高位,享受著豐厚的俸祿,被皇帝委以重任,但他們只知道行小人諂媚之事,擾亂視聽。這樣要使朝廷不危亡,怎么可能呢?”司空長孫無忌上書說:“隋代滅亡的原因在於君王杜絕忠言,臣子苟且偷生,上下都有過失。開始不糾偏改過,後來反叛勢力日漸猖獗,也沒人敢把實情說出來。因此,隋朝滅亡不在天意,而是君臣之間不相互扶持所致啊。”唐太宗說:“我和各位大臣是在隋末天下大亂之後得到江山的,因此我們應該弘揚大道、移風易俗,才能使國家長治久安。”
貞觀十三年,唐太宗對魏徵等大臣說:“隋煬帝在繼承隋文帝基業的時候,海內昇平,如果他能長期住在關中,怎么可能遭致滅亡呢?可是後來他不顧百姓的疾苦,到各地去行幸巡遊,沒有歸期。最後索性住在江都,不聽從董純、崔象等大臣的忠言,最終不僅自己死於叛臣之手,也斷送了江山社稷,還留下笑柄讓世人感嘆評說。雖然帝運的長短,是天意決定的,但是禍福善惡,也在於人事。我每每想到這些,都認為若要國家太平,君臣相安無事,君主一旦有了過失,臣子就一定要直言不諱地指出來。我對你們提出的意見,雖然不能當時就採納,但在我反覆思考之後,必定會選擇好的意見加以採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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