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瑄《戒子》原文及翻譯

薛瑄

原文:

人之所以異於禽獸者,lun6*理而已。何為倫?父子、君臣、夫婦、長幼、朋友,五者之倫序是也。何為理?即父子有親、君臣有義、夫婦有別、長幼有序、朋友有信,五者之天理是也。於lun6*理明而且盡,始得稱為人之名,苟lun6*理一失,雖具人之形,其實與禽獸何異哉!
蓋禽獸所知者,不過渴飲飢食、雌雄牝牡之欲而已,其於lun6*理,則愚然無知也。故其於飲食雌雄牝牡之欲既足,則飛鳴躑躅,群游旅宿,一無所為。若人但知飲食男女之欲,而不能盡父子、君臣、夫婦、長幼、朋友之lun6*理,即暖衣飽食,終日嬉戲遊蕩,與禽獸無別矣!
聖賢憂人之婚姻於禽獸也如此,其得位者,則修道立教,使天下後世之人,皆盡此lun6*理;其不得位者,則著書垂訓,亦欲天下後世之人,皆盡此lun6*理。是則聖賢窮達雖異,而君師萬世之心則一而已。
汝曹既得天地之理氣凝合,祖父之一氣流傳,生而為人矣,其可不思所以盡其人道乎!欲盡人道,必當於聖賢修道之教,垂世之典-若國小,若四書,若六經之類,誦讀之,講習之,思索之,體認之,反求諸日用人倫之間。聖賢所謂父子當親,吾則於父子求所以盡其親;聖賢所謂君臣當義,吾則於君臣求所以盡其義;聖賢所謂夫婦有別,吾則於夫婦思所以有其別;聖賢所謂長幼有序,吾則於長幼思所以有其序;聖賢所謂朋友有信,吾則於朋友思所以有其信。於此五者,無一而不致其精微曲折之詳,則日用身心,自不外乎lun6*理,庶幾稱其人之名,得免流於禽獸之域矣!
其或飽暖終日,無所用心,縱其耳目口鼻之欲,肆其四體百骸之安,耽嗜於非禮之聲色臭味,淪溺於非禮之私慾宴安。身雖有人之形,行實禽獸之行。仰貽天地凝形賦理之羞,俯為父母流傳一氣之玷。將何以自立於世哉!汝曹勉之敬之!竭其心力,以全lun6*理,乃吾之至望也。

譯文/翻譯:

人和禽獸不同之處,只有人倫道德之理而已。什麼是倫?就是父子、君臣、夫婦長幼、朋友,這五種人倫次序啊!什麼是理?就是父子之間有親愛的感情,君臣之間有相敬的禮義,夫婦之間有內外的分別,長幼之間有尊卑的次序,朋友之間有誠信的友誼,這五種是天理啊!能夠明白lun6*理而且完全做到了,才可稱為人。如果行為喪失lun6*理,縱然具有人的形體,事實上,和禽獸有什麼不同呢?
大抵禽獸所知道的,只是渴了要喝,餓了要吃,以及雌雄陰陽本性上的se6*欲罷了,對於lun6*理,則愚昧不知。所以它們在飲食、se6*欲滿足之後,就飛翔、鳴叫、踱步俳徊,成群結伴遊驅棲息,一點事也不做。而如果身為人只知道飲食及男女的欲望,卻不能做到父子、君臣、夫婦、長幼、朋友的人倫道德之理,在穿暖吃飽之後,就整日玩樂遊逛,那和禽獸就沒有什麼分別人。
聖賢憂慮人們會陷溺如禽獸那樣,於是當政在位的凡修習學藝道術,以施行教化,使天下後代的人,都做到lun6*理;那些沒有當政在位的,就著述立言,垂教於世,以希望後世的為人,都做到lun6*理。因此聖賢際遇上雖然有窮困或顯達的不同,但是他們教化撫育萬世萬代人民的心,則是一樣的。
你們既然得到天地理氣的凝聚,以及父、祖一脈血氣、形體的遣傳,而生為人了,能不想想如何實踐做人的道理嗎?想要實踐做人的道理,就一定要對聖賢修道教化的典範,和留傳後代的典籍-像研究文字形、音、義的學問,像《論語》、《孟子》、《大學》、《中庸》四書,像《詩》、《書》、《禮》、《樂》、《易》、《春秋》六經之類的典籍,誦讀它、研究它、思索它、體認它,並且要求實踐在日常生活及人與人的和睦相處之間。聖賢所說父子之間應當親愛,我就在父子之間,力求做到親愛;聖賢所說君臣之間應當有禮義,我就在君臣之間力求做到禮義;聖賢所說夫婦之間應有內外的分別,我就在夫婦間盡力做到內外有別;聖賢所說長幼間應有尊卑的次序,我就在長幼間力求做到有尊卑大小的次序;聖賢所說朋友要有誠信的交誼,我就在朋友間的交往上力求做到有誠信。對於這五種,沒有一樣不竭盡心力要做到妥帖精當,於是日常生活、身心內外,自然就不離人倫道德之理,這樣或許可稱為人,至少能夠免於淪為禽獸的境地了。
至於有些人每日吃飽穿暖了,卻不用心思索,只是放縱耳目口鼻的欲望,儘量追求身體的安逸享樂,沉迷於不合禮義的聲色氣味,陷溺於不合禮義的私慾之中。他們身體雖然具有人的外形,行為實際是禽獸的表現。向上愧對天地造化你,使天地羞辱,向下使父母為生育你而蒙恥。將用什麼來安身立足於世上呢?你們要勉勵謹慎呀!要竭盡心力,來做到人倫道德之理,這是我最深切的期望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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