陋室銘文言文賞析
陋室銘文言文賞析
《陋室銘》選自《全唐文》卷六百零八集,為唐代詩人劉禹錫(字夢得)所作。《陋室銘》聚描寫、抒情、議論於一體。通過具體描寫陋室恬靜、雅致的環境和主人高雅的風度來表述自己兩袖清風的情懷。文章運用了對比,白描,隱寓,用典等手法,而且壓韻,韻律感極強,讀來金石擲地又自然流暢,一曲既終,猶餘音繞樑,讓人回味無窮。文章表現了作者不與世俗同流合污,潔身自好、不慕名利的生活態度。表達了作者高潔傲岸的情操,流露出作者安貧樂道的隱逸情趣。
《陋室銘》一文,劉禹錫諸集均未見收錄,近年有人疑為偽作。但此文前代屢見獻文記載,內容又與作者行事相合,似仍以視為劉作為宜。本文作於和州任上(824—826)。《歷陽典錄》:“陋室,在州治內,唐和州刺史劉禹錫建,有銘,柳公權書碑。”銘是古代刻在器物上用來警戒自己或稱述功德的文字,多用於歌頌功德與昭申鑑戒。
【原文】
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水不在深,有龍則靈。斯是陋室,惟吾德馨。苔痕上階綠,草色入簾青。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可以調素琴,閱金經。無絲竹之亂耳,無案牘之勞形。南陽諸葛廬,西蜀子云亭。孔子云:“何陋之有?”
【注釋】
⑴陋室:簡陋的屋子。銘:古代刻在器物上用來警戒自己或稱述功德的文字,叫“銘”,後來就成為一種文體。這種文體一般都是用駢句,句式較為整齊,朗朗上口。
⑵在(zài):在於,動詞。
⑶名(míng):出名,著名,名詞用作動詞。
⑷靈(líng):神奇;靈異。
⑸斯是陋室(lòu shì):這是簡陋的屋子。斯:指示代詞,此,這。是:表肯定的判斷動詞。陋室:簡陋的屋子,這裡指作者自己的屋子。
⑹惟吾德馨(xīn):只因為(陋室銘)的銘文(就不感到簡陋了)。惟:只。吾:我,這裡是指(陋室銘)的銘文。馨:散布很遠的香氣,這裡指(品德)高尚。《尚書·君陳》:“黍稷非馨,明德惟馨。”。
⑺苔痕上階綠,草色入簾青:苔痕碧綠,長到階上;草色青蔥,映入簾里。上:長到;入:映入。
⑻鴻儒(hóng rú):大儒,這裡指博學的人。鴻:同“洪”,大。儒,舊指讀書人。
⑼白丁:平民。這裡指沒有什麼學問的人。
⑽調(tiáo)素琴:彈奏不加裝飾的琴。調:調弄,這裡指彈(琴)。素琴:不加裝飾的琴。
⑾金經:現今學術界仍存在爭議,有學者認為是指佛經(《金剛經》),也有人認為是裝飾精美的經典(《四書五經》),但就江蘇教育出版社的語文書則指的是佛經(《金剛經》)而安徽考察則是後者。金:珍貴的。金者貴義,是珍貴的意思,儒釋道的經典都可以說是金經。
⑿絲竹:琴瑟、簫管等樂器的總稱,“絲”指弦樂器,“竹”指管樂器。這裡指奏樂的聲音。
⒀之:語氣助詞,不譯。用在主謂間,取消句子的獨立性。
⒁亂耳:擾亂雙耳。亂:形容詞的使動用法,使……亂,擾亂。
⒂案牘(dú):(官府的)公文,文書。
⒃勞形:使身體勞累(“使”動用法)。勞:形容詞的使動用法,使……勞累。形:形體、身體。
⒄南陽:地名,今河南省南陽市。諸葛亮在出山之前,曾在南陽臥龍崗中隱居躬耕。
⒅南陽諸葛廬,西蜀子云亭:南陽有諸葛亮的草廬,西蜀有揚子云的亭子。這兩句是說,諸葛廬和子云亭都很簡陋,因為居住的人很有名,所以受到人們的景仰。諸葛亮,字孔明,三國時蜀漢丞相,著名的政治家和軍事家,出仕前曾隱居南陽臥龍崗中。揚雄,字子云,西漢時文學家,蜀郡成都人。廬:簡陋的小屋子。
⒆孔子云:孔子說,雲在文言文中一般都指說。選自《論語·子罕》篇:“君子居之,何陋之有?”作者在此去掉君子居之,體現他謙虛的品格。
⒇何陋之有:即“有何之陋”,屬於賓語前置。之,助詞,表示強烈的反問,賓語前置的標誌,不譯。全句譯為:有什麼簡陋的呢?孔子說的這句話見於《論語·子罕》篇:“君子居之,何陋之有?”這裡以孔子之言,亦喻自己為“君子”,點明全文,這句話也是點睛之筆,全文的文眼。
【翻譯】
山不在於有多高,有了仙人(居住)就有了名氣;水不在於有多深,有龍(居住)就有了靈氣。這是簡陋的屋子,只是(因為)我的品德好(就不感到簡陋了)。蘚痕碧綠,長到階上,草色青蔥,映入竹簾。平時和我交談的都是博學的人,來來往往的沒有無學問的平民。可以彈奏不加裝飾的古琴,閱讀佛經。沒有嘈雜的奏樂聲使我的耳朵紊亂,沒有官府的公文使我的身體勞累。南陽有諸葛亮的草廬,西蜀有揚子云的亭子。孔子說:“有什麼簡陋的呢?”
【賞析】
銘是古代一種刻於金石上的押韻文體,多用於歌功頌德與警戒自己。明白了銘的意思,也就明白了題意,作者托物言志,通過對居室的描繪,極力形容陋室的不陋,“斯是陋室,惟吾德馨”這一中心,實際上也就是借陋室之名行歌頌道德品質之實,表達出室主人高潔傲岸的節操和安貧樂道的情趣。
《陋室銘》即開篇以山水起興,水可以不在深,只要有了仙龍就可以出名,那么居處雖然簡陋,卻因主人的有“德”而“馨”,也就是說陋室因為有道德品質高尚的人存在當然也能出名,聲名遠播,刻金石以記之。山水的平凡因仙龍而生靈秀,那么陋室當然也可借道德品質高尚之士播灑芬芳。此種借力打力之技,實為絕妙,也可謂作者匠心獨具。特別是以仙龍點睛山水,構思奇妙。“斯是陋室,唯吾德馨”,由山水仙龍入題,作者筆鋒一轉,直接切入了主題,看引論鋪下了基礎。也點出了陋室不陋的原因,其原因是德馨二字。
在此點看出,作者寫此隨筆是經過反覆思考的,絕對不是一時的靈感衝動。絕句可以是靈光乍現,而連線無暇卻是平時的功底積累與反覆推敲了。4—7句刁難下祭出此文,並將其刻於石上,具有很強烈的針鋒相對的性質。從全文的寫作手法來看,通篇以“比”的手法一氣呵成,而不是烘托。那么“苔痕”和“談笑”二句究竟在說什麼呢? 青苔在石階上(照樣)綠意盎然,野草在荒地里(依然)郁郁青青。言下之意是什麼呢?我劉禹錫在哪裡都不改本色,我所交往的都是有修養的飽學之士,沒有(你們這些)無學之輩。作者以青苔和野草來比喻自己獨立的人格,這是氣節的寫照,是不屈的宣言。
如果說本文的1~3句是一種鋪墊,那么4~7句則進入了真正的對抗。作者以詩一般優美的語言展示了自己的錚錚傲骨,同時,也對勢利小人進行了無情的鞭撻。
“南陽諸葛廬,西蜀子云亭”作者借諸葛亮的草廬,西蜀揚子云的玄亭作類比,引出自己的陋室,及人為自己的楷模,希望自己也能如同他們一樣擁有高尚的德操,反映自己以古代賢人自況的思想,同時暗示了陋室不陋。實際上劉禹錫這樣寫還有另一層深意,即諸葛亮是閒居臥龍草廬以待明主出山。而揚雄呢?卻是淡薄於功名富貴,潛心修學之士,雖官至上品,然他對於官職的起起落落與金錢的淡泊,卻是後世的典範。作者引用此二人之意,他想表達的意思是:處變不驚、處危不屈、堅守節操、榮辱從容的意思。既不願與世俗同流合污,又想逢明主一展抱負,若無明主,也甘於平淡的那種志向吧。這結合作者官場的起起落落,是比較符合實際情況的。
結句引用“孔子云:何陋之有?”,引古人之言, 收束全篇, 說明陋室“不陋”。表達了他對當時封建禮教的最高道德品質的追求。用聖人肯定的操守來規範要求自己,也許就是劉禹錫對自己的道德品質的.最高要求。這樣的結句,不說其中的內容是何種意思,但結合題意,卻是妙手天成。因為封建禮教是以儒家的道德標準為最高道德標準的,孔聖人的肯定,也就為他道德品質的論注下了最好的定論,論文當有論據,而引孔聖人言作為論據,無疑在當時是最好的論據,充分而不可辯駁。
這篇不足百字的室銘,含而不露地表現了作者安貧樂道、潔身自好的高雅志趣和不與世事沉浮的獨立人格。它向人們揭示了這樣一個道理:儘管居室簡陋、物質匱乏,但只要居室主人品德高尚、生活充實,那就會滿屋生香,處處可見雅趣逸志,自有一種超越物質的神奇精神力量。
有人認為,劉禹錫寫此文時已是貶謫生活的後期,心情比較穩定,追求安樂恬淡的生活,同時文中又有讀佛經的內容,所以銘文流露了一種避世消閒的消極成分。對此應從兩方面分析:當社會處於黑暗時期,文人官吏們有兩個出路,一是與腐朽勢力同流合污、自甘墮落。一是退一步,如孟子所說的“窮則獨善其身”,保持自己的浩然正氣和獨立人格。相比之下,後者更值得肯定,劉禹錫選擇的就是這一條路。同時,人的生活是複雜的,有張有弛,不能一味劍拔弩張,而有時也要休息娛樂。因此,不能簡單地批評閒情逸緻。另一方面,銘文中也反映了作者的宏偉抱負,他引用諸葛廬和子云亭是有其特殊含義的,諸葛亮是政治家,揚雄是文學家,這也是作者一生的兩大理想,早年他在革新中急流勇進、雄心勃勃;貶謫後他就涉足文壇,最後終於以文學家名世。因此,文中還有積極進取的精神在內。
本文在寫作上的特點是巧妙地運用比興手法,含蓄地表達主題,開頭四句既是比,又是興,言山水引出陋室,言仙、龍引出德馨,言名、靈暗喻陋室不陋。用南陽諸葛廬、西蜀子云亭類比陋室,表達了作者政治、文學的兩大理想,最後引孔子的話作結又暗含“君子居之”的深意。其次,大量運用了排比、對偶的修辭手法,排比句能造成一種磅礴的文勢,如開頭幾句排比,使全篇文氣暢通,確立了一種駢體文的格局。對偶句易形成內容的起伏跌宕,如中間的六句對偶,既有描寫又有敘述,言簡意豐,節奏感強。文章還運用了代稱、引言等修辭手法。
總之,這是一篇思想性和藝術性都很高的佳作,所以能傳誦不衰,膾炙人口。
關注字典網微信公眾號:icidian,查詢很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