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法利夫人(上)-第二部-03(5)


唉!好心的太太,因為他受過傷,胸口抽筋抽得厲害.他甚至 說,連蘋果酒也不能喝.
說快點吧,羅勒大嫂!
那么,奶媽行了一個屈膝禮,要不嫌我過份的話......(她又行了一個屈膝禮),要是不介意的話(她的眼睛露出懇求的神色),要一小罐燒酒,她到底說話了,我可以用來擦你孩子的腳,她的小腳丫嫩得像舌頭.
艾瑪解脫了奶媽的糾纏,又挽上了萊昂先生的胳膊.她先走得很快,後來放慢了腳步;她的眼睛看著前方,看到了一個年輕人的肩膀,他的外衣領子是黑絨的.他的褐色頭髮梳得整整齊齊,垂在衣領上.她看到他的指甲留得比榮鎮人長.實習生沒事幹就修指甲;他的文具盒裡有把小刀,是專修指甲用的.
他們從河岸走回榮鎮.到了熱天,水淺岸寬,花園連牆基也會露出來,要下一道台階才走到河邊.河水不聲不響地流著,看起來又涼又快;細長的水草成片地倒伏在流水裡,隨水浮動,好像沒人梳理的綠頭髮,攤開在一片清澈之中.有時候,在燈心草的尖端,或者在荷葉上面,看得見一隻細腳蟲慢慢爬著,或是待著不動.陽光穿過前赴後繼.若隱苦無的波紋,好像穿過藍色的小球;老柳樹瞧著自己的斷枝殘條和灰色樹皮在水中的倒影;再往前後,周圍都是草場,顯得空蕩蕩的.這時正是田莊用膳的時刻,年輕的少婦和她的同伴走路的時候,只聽見他們自己的腳步在土路上行走的節奏,他們說話的聲音,還有艾瑪的袍子在身上磨蹭的聲.
花園牆頂上砌了玻璃瓶的碎片,像暖房的玻璃屋頂一樣熱.磚牆縫裡長了桂竹香.包法利夫人撐開陽傘走過,傘邊碰到開殘了的花,就撒下一陣黃粉,碰到忍冬和鐵線蓮掛在牆外的枝條,小枝就會纏住蓬邊,划過傘面.
他們談到一個西班牙歌舞團,不久要在盧昂劇場演出.
你去看嗎?她問道.
能去就去.他答道.
難道他們沒有別的話講?他們說出來的話比眼睛還更重要得多.當他們搜尋枯腸,說些平淡無奇的話時,他們兩人都覺得一種憂鬱湧上心;這好像是竊竊私語的靈魂聲,深沉悠遠,不絕如縷,比說話的聲音還更有力量.他們發現了這種新的驚奇美妙感,卻沒有想到要互相傾吐各自的感受,也沒有想到要尋找這種感受的起因.未來的幸福好比熱帶地區的海岸,吹來一陣香風,把軟綿綿的當地風光融入了無邊無際.可望而不可及的幸福海洋,他們沉醉在感受中,甚至懶得去想那看不見的前途遠景了.
有一個地方給牲口踩得陷了下去;只好踏著爛泥中稀稀落落的大青石,才能走過.她不得不時常站住,看看哪落腳好,......石頭一動,她就搖晃,胳膊高舉,身子前傾,眼神驚惶.她笑了起來,害怕掉進水坑裡去.
他們到了她家花園前面,包法利夫人推開柵欄門,跑上台階,就進去了.
萊昂回到事務所.公證人不在;他看了一眼檔案夾,然後削了一支鵝毛筆,然後戴上帽子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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