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電影

電影是一個夢。

漆黑的影院、灰白的光束為人們編織出一個又一個的夢,讓人們盡情地喜怒哀樂。光一收,燈一亮,恩怨情仇煙消雲散,只剩一塊布孤零零地掛在空中。

記得在高中寄宿時,舍友阿堆說他的理想是當導演看電影。我說我的理想是考藝術院校。開始,我們只是偶爾周末到影院去看場電影,可是好看的電影太多,課餘時間太少,怎么辦呢?要看電影就無法上晚自習。逃課對於我們這些農村出來的聽話孩子是一個嚴重的思想負擔。阿堆同學上輩子可能是名政委,很會做思想工作,想出一個又一個理由說服自己和別人。他說,逃學是壞學生才幹的事,我們不是逃學,我們只是從電影中學習。我一聽覺得有哲理,就去了。他說,失戀了,心情不好,要我陪看場電影排解。我雖然知道他只是暗戀,但作為好友不好拒絕,又去了。後來,生物課無聊浪費生命、剛領生活費要慶祝、英文老師太難看等等都成了阿堆口中看電影的理由。最後,他把所有的理由提煉成 * 一樣簡短有效的話——反正今年是考不上大學了,不如看電影去吧。

相對於看電影產生的思想問題,更難解決的是經濟問題。雖然二十年前的電影票只需三五元錢,但是對於每個月只有三五十元生活費的學生還是一筆巨大費。十場電影票等於一個月飯菜票,多么痛的領悟!電影票與飯菜票之間的矛盾愈演愈烈。一天,阿堆同學捂著咕咕作響的肚子,彎著腰咬牙切齒地說,我……決定了……決定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樣花錢了。當他又約我看電影時,我一臉迷茫,不是決定不看電影了嗎?他兩眼一翻說,可能嗎?!電影是我的夢。有夢就要追求。我不解地問,你說的不那樣花錢是什麼意思。他拉著我到了電影院,買了一張票,跟機器貓一樣揮著電影票說道“成人半票法”。他先持票進場,開場幾分鐘後,他跟檢票人員說出來買東西,然後偷偷把電影票根塞給我。因剛對過話,檢票人員不會懷疑他無票。這樣,我們倆人都能大搖大擺地進場。沒多久,這位“愛”買東西的孩子就被聰明的檢票人員發現了,堵在電影院門外。閉關幾天,這位“機器貓”又想出了“魚貫而入法”。聯合“志同道合”的校友專門在電影院最擁擠的時段排隊進場,檢票人員問第一個同學要電影票時,第一位同學很傲慢地目視前方,用拇指朝身後一指說在後面,就衝進去了。第二位,第三位也是如法炮製,魚貫而入。這樣,等檢票人員問到隊伍最後一位,這位同學在身上摸了半天,然後掏出一張票。檢票人員問他,前面幾個人的票呢?最後這位同學理直氣壯地說,我才不認識他們呢!檢票人員目瞪口呆。魚貫而入法有效期過了之後,遇到好電影心癢難耐之時,阿堆也會採用比較低級的“翻牆法”。常在河邊走難免不濕鞋,常從牆頭過難免不摔跤。在一次“翻牆法”實戰中,阿堆不小心從牆上摔了下來,傷了手。從那以後,阿堆漸漸地脫離了我們“民眾”,投身到上課晚自習的“國軍隊伍”中去了。我那時想,阿堆不只傷了手,可能還傷了腦。

可惡的是,阿堆不僅考上了藝術院校,還成了藝術學校的教師。在一次同學聚會上,我噴著酒氣調侃阿堆,當年那一跤傷著腦了吧?來了個負負得正?!阿堆摟著我的肩說,當初一跤,是震到腦了,一下把我摔明白了,要做夢,就要安安心心、舒舒服服地做美夢。偷雞摸似的,做夢也不甜啊!電影是個夢啊,你說呢?兄弟!

我突然發現,自己起早貪黑地忙於經營小吃店,已經很久很久沒進電影院看電影了。二十年彈指一揮間,想起過往,我在心裡感嘆,青春是一場電影!

來源:三明日報 2017-09-25 19:42: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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