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你，在母親節

媽，我怎么在念叨母親節稿子的時候才想起你？

我一個星期沒給你電話了。我給自己很多理由，比如你常常不在電話旁；比如你總說，不要打電話，我好著呢，幹嘛總浪費電話費；比如在電話里我們母女常常詞窮。我說：媽，你吃過了嗎？你身體好吧，你要什麼，我下次回去給你買。而你的回答總是那樣：吃過了，好好，啥也不要，別花錢啊。

媽，想起來很難過，成年以來，我們從不曾親密無間。我很少陪你說話，陪你上街，鎮裡搭台唱戲的時候我甚至都沒有把你接來，只打了電話說，媽你來看戲吧。你說，我忙，你也忙，算了吧。那就算了吧。我現在才知道愛人群愛戲的你一定黯然神傷過，你也許希望女兒親自來接，可是我沒有。我真蠢。

因為你和爸的不和，我沒少吵你，吵到你有點怕我，吵到我們之間有種隱隱的隔閡。我一直想改變你的固執，現在我懂了那是多愚蠢的想法。我知道你不容易，一輩子不容易的你那么喜歡錢，為此我還酸酸地挖苦過你。你不在意。當然，你從不在意的，對女兒的不孝，你表現了多大的寬容啊。我知道，這是一個母親的胸懷。

媽，那晚我做了個夢，夢中你的大限突然到來。我奔回家，撫著再也坐不起來的你嚎啕。我說這是怎么啦，這是怎么啦，你不是一直好好的？她們說你好好地和姨說著話，就倒地走了。怎么會呢，天啊。我還沒孝敬你，我都半個月沒回家了，想好的羽絨服、老北京布鞋沒給你買，那么多好吃的你沒嘗過，你怎么就走了，再也不回來了呢。

我在窒息中醒來，雙肩還在聳動，喉嚨里還在發出苦痛的聲音，窗外熹微的天光讓我驚覺這是一個夢。那個時候，我多想即刻就回家，回到你身邊啊。

可是有工作絆著，那就周末回吧。又有多年不見的老同學相聚同游鳳凰山，那就下一個星期？

這一推就到了五一。

五一看到你，一樣的你，身上有灶灰，灰白的發上有草屑。你捉了十幾隻小雞，毛茸茸的在院子裡跑，你說餵到春節就能殺了，你們姊妹一家兩隻。你在院子裡剁青菜做雞食，站起來的時候有點蹣跚，可是渾身依然充滿了力量，我知道，那是兒女在充盈著你衰朽的晚年啊。

媽，下午接到外甥的電話，說您的腳被狗咬了，我即刻感到雙腳被利齒所齧的銳痛，眼前瘋狗和摔倒的老婦人的意象，讓我心痛不能禁。好在電話里聽了你依然如往的平靜聲音。我們跑去看您，無礙，打了狂犬疫苗。一家人到飯店聚餐，你問每一樣菜價，直嘟囔著浪費錢。飯後逛超市去，你在繁華世界裡是那個進了大觀園的劉姥姥。然而你什麼都不要買，那么堅持，最後，提了四塊錢的特價蛋糕出來，一臉的滿足。

媽啊，我的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