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書·王徽之傳》原文及翻譯

晉書

原文:

王徽之,字子猷,性卓犖①不羈,初為大司馬桓溫參軍,蓬首散帶,不綜府事。後作桓車騎②騎兵參軍,桓問曰:“卿何署?”答曰:“不知何署,時見牽馬來,似是馬曹。”桓又問:“官有幾馬?”答曰:“不問馬,何由知其數?”又問:“馬比死多少?”答曰:“未知生,焉知死?”桓謂王曰:“卿在府久,比當相料理。”初不答,直高視,以手扳拄頰云:“西山朝來,致有爽氣。”嘗從沖行,值暴雨,徽之因下馬排入車中,謂曰:“公豈得獨擅一車!”後為黃門侍郎,未幾,棄官東歸。
子猷xing6*愛竹,嘗暫寄人空宅住,便令種竹。或問:“暫住何煩爾?”王嘯詠良久,直指竹曰:“何可一日無此君?”子猷嘗行過吳中,見一士大夫家極有好竹。主已知子猷當往,乃灑掃施設,在聽事坐相待。王肩輿徑造竹下,諷嘯良久。主已失望,猶冀還當通,遂直欲出門。主人大不堪,便令左右閉門不聽出。王更以此賞主人,乃留坐,盡歡而去。
子猷出都,尚在渚下。舊聞桓子野善吹笛,而不相識。遇桓於岸上過,王在船中,客有識之者云:“是桓子野。”王便令人與相聞云:“聞君善吹笛,試為我一奏。”桓時已貴顯,素聞王名,即便回下車,踞胡床,為作三調。弄畢,便上車去。客主不交一言。
子猷、子敬③兄弟共賞《高士傳》人及《贊》。子敬賞井丹高潔,子猷云:“未若長卿慢世。”其傲達若此。後與子敬俱病篤,而子敬先亡。子猷問左右:“何以都不聞訊息?此已喪矣。”語時了不悲。便索輿來奔喪,都不哭。子敬素好琴,便逕入座靈床上,取子敬琴彈。弦既不調,擲地云:“子敬子敬,人琴俱亡。”因慟絕良久。月余亦卒。
(摘編自《晉書·王徽之傳》《世說新語》)
[注] ①卓犖(luò):卓越出眾。②桓車騎:指車騎將軍桓沖。③王獻之,字子敬,王羲之第七子。

譯文/翻譯:

王徽之字子猷,生性高遠而不合群,不受羈絆。起初擔任大司馬桓溫的參軍,常常蓬著頭,衣帶散亂,不管府中的公事。後來擔任車騎將軍桓沖的騎兵參軍,桓沖問:“你管理什麼部門?”徽之回答說:“好像是管馬的。”桓沖又問:“官府里多少馬?”回答說:“我不懂有關馬的事,又怎么知道馬的匹數?” 桓沖又問:“馬匹近來死了多少?”回答說:“活馬的事還不知道,哪裡知道死馬的事!”桓沖對他說:“你到府中已經很久了,近日內應該處理政務了。”王子猷開始並沒有回答他,只是看著遠方,用手支著腮幫子說:“西山早晨很有一股清爽的空氣啊。”曾跟從桓衝出行,遇上天降暴雨,徽之就下馬擠進桓沖乘坐的車裡,對他說:“您怎么能一個人獨占一輛車!”後來他又被任命為黃門侍郎,不久辭官歸隱。 
王子猷生xing6*愛竹,曾經暫時借住別人的空房,隨即叫家人種竹子。有人問他:“暫時住一下,何必這樣麻煩!”王子猷吹口哨並吟唱了好一會,才指著竹子說:“怎么可以一天沒有它!”王子猷有一次到外地去,經過吳中,知道一個士大夫家有個很好的竹園,竹園主人已經知道王子猷會去,就灑掃布置一番,在正廳里坐著等他。王子猷卻坐著轎子一直來到竹林里,諷誦長嘯了很久,主人已經感到失望,還希望他返回時會派人來通報一下,可他竟然要一直出門去。主人特別忍受不了,就叫手下的人去關上大門,不讓他出去,王子猷因此更加賞識主人,這才留步坐下,盡情歡樂了一番才走。 
王子猷出國都(建康),船還停在碼頭上,沒有上岸。過去曾經聽說桓子野善吹笛,可不認識子野。遇見桓子野在岸上經過,子猷在船中,客人中有認識子野的說:“這人是桓子野。”王子猷便叫人請子野相見,並說:“聽說您擅長吹笛,試著為我吹奏一曲。”桓子野當時已經做了大官,一向聽到過王子猷的名聲,就立即下車,(上船)坐在馬扎兒上演奏了三支曲子。演奏完畢,就上車走了。客主沒說一句話。 
子猷、子敬一同讀《高士傳》一書所記的人和所寫的《贊》,子敬很讚賞井丹的高潔,子猷卻說:“比不上長卿那樣不拘禮法,不在乎世人譏評。”他就是這樣傲岸豁達。後來,和子敬都病得很重,而子敬先去世。子猷問侍候的人說:“為什麼一點也沒有聽到子敬的音訊?這是已經去世了!”說話時一點也不悲傷。於是就叫來車子去奔喪,一直都沒有哭。王獻之平時喜歡彈琴,王徽之便一直進去坐在靈座上,拿過王獻之的琴來彈。琴弦怎么也調不好,就把琴扔到地上說:“子敬,子敬,人和琴都不在了!”說完就悲痛得昏了過去,很久才醒過來。過了一個多月也去世了。
《晉書·王徽之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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