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開元雜報》原文及翻譯
孫樵
原文:
樵曩於襄漢間,得數十幅書,系日條事,不立首末。其略曰:“某日皇帝親耕籍田,行九推禮;某日百僚行大射禮於安福樓南;某日安北諸蕃君長請扈從封禪;某日皇帝自東封還,賞賜有差;某日宣政門宰相與百僚廷爭十刻罷……”如此凡數十百條。樵當時未知何等書,徒以為朝廷近所行事。
有自長安來者,出其書示之,則曰:“吾居長安中,新天子嗣國,及窮虜自潰,則見行南郊禮,安有籍田事乎?況九推非天子禮耶?又嘗入太學,見叢甓負土而起若堂皇者,就視得石刻,乃射堂舊址,則射禮廢已久矣,國家安能行大射禮耶?自關以東,水不敗田,則旱敗苗,百姓入常賦不足,至有賣子為豪家役者。吾嘗背華走洛,遇西戍還兵千人,縣給一食,力屈不支,國家安能東封?從官禁兵,安所仰給耶?北虜驚齧邊甿,勢不可控,宰相馳出責戰,尚未報功。況西關復警於西戎,安有扈從事耶?武皇帝以御史竊議宰相事,望嶺南走者四人,至今卿士齰舌相戒,況宰相陳奏於仗乎?安有廷奏爭事耶?”語未及終,有知書者自外來,曰:“此皆開元政事,蓋當時條布於外者。”
樵後得《開元錄》驗之,條條可復雲。然尚以為前朝所行,不當盡為墜典。及來長安,日見條報朝廷事者,徒曰:“今日除某官,明日授某官;今日幸於某,明日畋於某。”誠不類數十幅書。樵恨生不為太平男子,及睹開元中事,如奮臂出其間。因取其書帛而漫志其末。凡補缺文者十三,正訛文者十一。是歲大中五年也。
(取材於《全唐文》)
譯文/翻譯:
我曾經在襄漢一帶得到幾十幅文書,(它們)按日期逐條記事,沒有開頭和結尾。它們大概說:“某一tian6*皇帝親自耕種籍田,舉行九推禮;某一天百官在安福樓南舉行大射禮;某一天安北都護府眾蕃國的首領請求隨從皇帝(到泰山)封禪;某一tian6*皇帝從東部封禪回朝,有差別地賞賜大臣;某一天宰相與百官在宣政門為朝廷的事爭執到十刻才結束……”像這樣的記錄有幾十到一百條。我當時不知道這是什麼樣的文書,只是認為它們是(記錄)朝廷近來所做的事情。
有一個從長安來的人,(我)拿出那些文書給他看,(他)就說:“我住在長安城裡,新天子繼承皇位,以及走投無路的敵人自己潰散後,就能看到皇帝(在夏至時)舉行南郊禮,哪裡有(耕種)籍田的事情呢?何況九推(之禮)不是天子的禮儀嗎?我曾經又進入太學中,看到仿佛高大隆起的被塵土覆蓋的磚堆,走近認真看找到一塊石刻,(這裡)是射堂的舊址,原來射禮廢止已經很久了,國家哪裡能舉行大射禮呢?從潼關往東,不是洪水毀壞農田,就是旱災毀壞莊稼,百姓的收入常常不夠交納賦稅,到了有賣掉子女自己給豪強人家做奴役的的地步。我曾經背對華山奔向洛水,遇到在西部戍邊回來的一千士兵,官府供給他們一頓飯,他們的財力用盡不能支撐下去(而回),國家哪裡能夠(有財力)到東部封禪呢?那些隨從的官吏和皇帝的衛士依靠什麼供給呢?北部邊疆的敵人驚擾擄掠邊地的百姓,局勢不能控制,宰相馳騁出朝督戰,還沒有回覆戰功。何況西部關塞又被西戎驚擾,哪裡還有蕃國首領隨從(皇帝封禪)的事情呢?武皇帝因為御史私下議論宰相的事情,向嶺南貶謫了四人,至今朝廷中大臣咋舌禁聲相互告誡,何況是宰相在儀仗下陳述奏議呢?哪裡還會有在朝廷上奏議爭論的事情呢?”他的話還沒有說完,有一個了解文書的人從外面進來,說:“這些都是開元年間的朝政事務,大概是當時分條對外頒布的。”
我後來找到《開元錄》來驗證這些文書,一條一條能夠對應。但還是認為前朝所做的事情,不應當都成為廢亡的典章制度。等到來到長安,我每天看到逐條報導的朝廷的事情,只是說:“今天革除了某人的官職,第二天授予某人官職;今tian6*皇帝到了某處,第二tian6*皇帝在某處打獵。”的確不像那幾十幅文書(所記錄的)。我遺憾自己不是生在太平時期的男兒,可是,等我讀到開元年間的事情,就如同從太平年間走出來振臂高呼一樣(激動)。於是,拿出那些文書就隨意在它的文末記下這些。一共增補十三個缺漏文字,訂正十一個錯誤文字。這一年是大中五年。
《讀開元雜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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