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濂《竹溪逸民傳》閱讀答案及原文翻譯
竹溪逸民傳
宋 濂
竹溪逸民者,幼治經,長誦百家言,造文蔚茂,喜馳騁,聲聞燁燁,起薦紳間,意功名可以赤手致。忽抵掌於幾,曰:“人生百歲,能幾旦暮?所難遂者,適意爾。他尚何恤哉?”乃戴青霞冠,披白鹿裘,不復與塵世接。
所居近大溪,篁竹翛翛然生。當明月高照,水光瀲灩,共月爭清輝,逸民輒腰短簫,乘小舫,蕩漾空明中,簫聲挾秋氣為豪,直入無際,婉轉若龍鳴深泓,絕可聽。簫已,逸民扣舷歌曰:“吹玉簫兮弄明月,明月照兮頭成雪,頭成雪兮將奈何!白漚起兮沖素波!”人見之,嘆曰:“是誠世外人也。欲常見且不可得,況狎而近之乎!”
性嗜菊,種之滿園,顧視若孩嬰。黃花一開,獨引觴對酌,日入不倦。人讓其留物,怒曰:“舉世無知我,知我惟此花爾,一息自怡,尚可謂滯於物耶?”復愛梅。梅朵綠萼微吐,赤腳踏雪中,若溫,見輒凝視,移時目不瞬。且大言曰:“知我者惟菊,菊已謝我去,幸汝梅繼之;汝梅脫又謝去,我當上白鶴山采五芝耳!”白鶴山蓋溪上諸峰雲。
逸民年五十,益恬泊無所系,間私謂其友曰:“吾於世味愈孤矣,將漁于山樵於水矣。”其友疑其誕。逸民曰:“樵於水,志豈在薪?漁于山,志豈在魚?是無所利也。無所利,樂矣。子以予果滯於梅與菊耶?”君子以其語近道,有類於古隱者。
史官曰:昔者李白與孔巢父等六人隱居徂徠山,世仰之以為不可狎近,因號為“竹溪六逸”。寥寥七百年後而逸民亦以竹溪自名,若出一轍,豈聞風而興起歟?縱曰其地或殊,人之眾獨有異,高風絕塵,照映後先,其安有不同者歟?士之沉酣聲利而弗返者,盍亦知所自警歟!夫自范蔚宗著《後漢書》以隱逸登諸史傳,歷代取法而莫之廢者,其意又豈無所激歟?
(選自《宋文憲公全集》,有刪改)
5.對下列句子中加點詞的解釋,不正確的一項是(3分)
A.意功名可以赤手致 意:料想
B.人讓其留物 讓:責備
C.汝梅脫又謝去 脫:凋落
D.間私謂其友曰 間:有時
6.下列句子中,直接表現竹溪逸民志趣高雅、不同流俗行為的一組是(3分)
①造文蔚茂,喜馳騁②戴青霞冠,披白鹿裘
③所居近大溪,篁竹翛翛然生 ④腰短簫,乘小舫,蕩漾空明中
⑤黃花一開,獨引觴對酌 ⑥我當上白鶴山采五芝耳
A.①②⑥ B.①③⑤ C.②④⑤ D.③④⑥
7.下列對原文有關內容的分析和概括,不正確的一項是(3分)
A.逸民從小研讀儒家經典,長大後學習諸子百家。某天忽然頓悟,覺得人生短暫,應該做最適合自己心意的事,自此不再接近俗世。
B.逸民視菊花、梅花為人生知己,對菊花、梅花的喜愛近乎痴狂,而時人並不真正理解他,甚至認為他沉溺於外物。
C.到了知天命之年,逸民對塵俗更加淡泊,認為沒有功利色彩的人生是快樂的。君子認為他的觀點近於道,和古代的隱士相似。
D.作者認為古代史學家之所以都把隱逸者寫入史傳,是因為士人沉迷於名利難以自拔,希望以此激勵人們淡泊名利。
8.把文中畫線的句子翻譯成現代漢語。(10分)
⑴是誠世外人也。欲常見且不可得,況狎而近之乎!(4分)
⑵赤腳踏雪中,若溫,見輒凝視,移時目不瞬。(3分)
⑶吾於世味愈孤矣,將漁于山樵於水矣。(3分)
參考答案
5.(3分)C(脫:倘若,如果)
6.(3分)C(①指所寫文章的文采、風格;③間接;⑥構想)
7.(3分)D(“以隱逸登諸史傳”是自范曄之後的史家,而不能籠統地說“古代史學家”;同時,因果關係亦不完全成立。)
8.⑴(4分)這確實是世外高人啊。想要常常見到(他)尚且不能夠,何況是親近他、接近他呢!
評分建議:語意通順,1分;誠:確實,1分;狎:親近,1分;反詰、感嘆語氣,1分。
⑵(3分)(逸民)赤腳踩在雪中,好像不感到冷,見到梅花就凝神觀賞,長時間眼睛都不眨一下。
評分建議:語意通順,1分;輒:就,1分;移時:長時間、一段時間,1分。
⑶(3分)我對人世滋味(或:社會人情)更加厭棄了,將要到山上捕魚到水裡砍柴了。
評分建議:語意通順,1分;孤:厭棄,1分;漁于山樵於水:狀語後置,1分。
參考譯文:
竹溪逸民小時候研讀儒家經典,長大後學習諸子百家,寫文章文采華美,風格奔放,聲名顯赫,被士大夫舉薦,料想功名可以輕易獲得。(某一天)忽然掌擊案幾,說:“人生百年,能有幾天?難以如願的,就是順心罷了。其他的東西還有什麼值得顧念嗎?”於是戴上青霞冠,披著白鹿裘,不再與俗世接近。
他居住的地方靠近大溪,竹子長得高大。當明月高照的時候,波光閃動,和月亮爭輝,逸民就腰插短簫,乘著小船,在空明的溪水中蕩漾,簫聲借著秋天的肅殺之氣更加豪放,直入雲霄,像龍在深潭中鳴叫一樣婉轉悠揚,非常動聽。chui6*簫完畢,逸民拍打著船舷唱道:“吹玉簫兮弄明月,明月照兮頭成雪,頭成雪兮將奈何!白鷗起兮沖素波!”人們見到,感嘆說:“這確實是世外高人啊!想要常常見到尚且不能夠,何況是親近他接近他呢!”
(逸民)特別喜歡菊花,滿園子種著菊花,看待它像對待小孩一樣。菊花一開,一個人舉杯對著菊花飲酒,天天到園子裡不厭倦。有人責備他沉溺於玩物,他生氣說:“世上沒有人了解我,了解我的只有這些花,我自我快樂一會兒,還能說是沉溺於玩物嗎?”又喜愛梅花,梅花的綠色花萼剛剛吐苞,就赤腳踩在雪中,好像不感到冷,見到梅花就凝神觀賞,長時間眼睛都不眨一下。而且大聲說:“了解我的只有菊花,菊花已經辭我而去了,幸而有你梅花跟著來了,假如你梅花又辭我而去,那么我就應該上白鶴山采五芝罷了!”白鶴山就是溪上的山峰。
逸民五十歲,更加淡泊沒有掛念,有時私下裡對他的朋友說:“我對人世滋味(或:社會人情)更加厭棄了,將要到山上捕魚到水裡砍柴了。”他的朋友覺得他有點荒唐。逸民說:“到水裡砍柴,心意難道在柴嗎?到山上打魚,心意難道在魚嗎?這樣做不是為了獲取利益。不是為了獲取利益,所以就快樂了。你們認為我真的沉溺於梅花和菊花嗎?”君子認為他說的近於道,和古代的隱士相似。
史官說:從前李白和孔巢父等六人隱居在徂徠山,世人敬慕他們認為不可接近,於是稱他們為“竹溪六逸”。短短七百年後逸民也用竹溪來自稱,如出一轍,難道是聞風而興起的嗎?即使說地方不同,人數的多和少有差異,(但是)高尚的風範超絕塵俗,先後照映,難道哪裡有什麼不同嗎?沉醉於名利而不知道改變的士子,為什麼不知道自我警覺呢!自從范曄寫《後漢書》把隱逸寫入史傳以後,後代修史的人都向他學習而沒有人廢棄,他們的用心又難道不是激勵人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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