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娜_卡列寧娜(上)-第2部-22(2)


這小孩,抱著他對人生的天真見解,就好像是一個羅盤,向他們指示出,他們偏離他們所明明知道但卻不情願知道的正確方向有多么遠了.
這回謝廖沙不在家,只有她一個人在,她正坐在涼台上,等候她的出去散步遇了雨的兒子回來.她派了一個男僕和一個使女去找他.穿著鑲著寬幅繡花的白色連衣裙,她坐在涼台角落上的花叢後面,沒有聽見弗龍斯基的腳步聲.低下黑色鬈髮的頭,她把前額緊靠著擺在欄桿上的冰冷的噴水壺,用她那雙戴著他那樣熟悉的戒指的縴手捧住那把壺.她的整個身姿.她的頭.她的脖頸.她的手的美麗每次都像什麼新奇的東西一樣讓弗龍斯基傾倒.他站住了,狂喜地望著她.但是,他剛要朝她再走近一步的時候,她就感覺到他的到來了,於是推開水壺,把她那泛著紅暈的臉轉向他.
怎么回事?你病了嗎?他走向她,用法文向她說.他本想跑到她面前去,但是想到也許附近有人,他就回頭向涼台的門望了一望,稍微漲紅了臉,如同他在感覺到他不能不有所顧忌和小心提防的時候,經常紅臉那樣.
不,我很好哩,她說,濁起身來,緊緊地握著他伸出的手.我沒有想到......你來.
啊唷!多么冰涼的手呀!他說.
你駭了我一跳,她說.我一個人在等謝廖沙.他出去散步了,他們會從這邊進來.
但是,儘管她努力鎮靜,她的嘴唇卻在顫抖著.
請你原諒我來你這裡,但是我一天不看看你都過不下去,他接著說,照例是用法文,為的是要避免俄語的您同你這兩個字眼,前者聽起來未免太冷淡難堪,後者卻又親密到危險的地步.
為何要原諒?我多么高興呀!
可是你身體不好,要么就是心中煩惱,他繼續說,沒有放下她的手,彎腰向著她.你在想什麼呢?
總是想那件事情呢,她微笑著說.
她說的是真話.不論什麼時刻有人問她在想什麼的時候,她準都會這樣回答的,老是想那件事情,想她的幸福和不幸.正當他到來的時候她就在這樣想著:她奇怪為何在別人,比方在貝特西(她知道她和圖什克維奇的秘密關係),這完全不算一回事,而在她卻是這么痛苦.今天這個念頭不知什麼原因使她十分痛苦.她問他賽馬的事.他回答了她的問題,看見她很激動,就極力給她解悶,開始以最平常的語調把賽馬的準備詳細地告訴她.
告訴他呢,還是不告訴他?她想,看著他那鎮靜的.親切的眼睛.他是這樣快樂,這樣全神貫注在賽馬的事情上面,他不會十分好地了解這件事,他不會了解這件事對於我們的全部意義.
但你還沒有告訴我當我進來的時候你在想什麼,他打斷了自己的話說,請告訴我吧!
她沒有回答,微微低著頭,她皺著眉頭詢問般地望著他,她的眼睛在長長的睫毛下閃爍著.她的手一面摩弄著她摘下的一片樹葉,一面在發抖.他看見了這個,他的臉表露出曾經博得過她那樣的歡心的那種徹底的順從,那種奴隸般的忠心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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